苏逊十分怀疑,但就像有羽毛一样在心里不住地挠过,他问:“你想怎么做?”
“让官家看在眼里。”
苏逊挑起眉毛,思考良久。
他问:“你需要苏家做什么?”
李浔看向鞠场,秋日天空高远,云在上面飘着,让人感觉到蓝天是这样的高和远,飞鸟在空中掠过,就像飞在深不可测的大湖里。
他说:“我需要苏家,成为我的盟友。”
苏逊此次来见李浔,事发突然,没有人知道。
时间紧凑,来不及给父兄去信,也没必要给苏策那小子平添烦恼。
他一个人赴约,就想着如果有危险,苏家其他人不知情,危险也只在他这,被他斩断,祸不及家人。
他正色说:“我不能应承你,苏家我还说不上话。”
苏逊是苏辙的儿子,在上面还有两个兄长,作为家中老幺,他没这个权力。更别说他叔叔苏轼一脉几十人,族中其他几脉百来人,苏家是个很大的家族,他应承不下。
李浔知道。
改了一下措辞:“那么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盟友。”
苏逊看着李浔的脸,笑了一下:“好啊。”
他像是不知道盟友这句话的承诺有多重,只是一下子松弛下来,用自己的空酒盅和他碰杯。
“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要我当你盟友。”
“少年人,多笑笑。”苏逊举杯说,“长得那么俊,别绷着脸。”
李浔嗯了一声,但比之前坐在苏逊身边,稍微放松了一些。
李浔喝着酒,他和苏逊坐在二层架子上的某个位置,身边挤满了人,就连酒囊和一对酒盅都是自带的。这里不是下面蔡休他们坐的那种方桌观众席,两边都是人,他们就在这里挤着说话,因为人多,格外不起眼。
对此,苏逊的解释是,“票不好抢。”
苏逊问:“你不笑笑么?”
李浔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他。
苏逊连忙叫住:“算了算了,看着有点阴险……你不会骗我吧。”
这种话,苏逊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李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像是看到……蔡休长大后的样子。
这种微妙的相似感,在脑海短短一瞬间闪过。
李浔回答:“我向来重诺。”
苏逊给他喝彩,“好!”
惹得旁人奇怪地看他,又连忙探头去看鞠场的情形,心扑通直跳,还以为是有球员精彩过球。
苏逊:“那我信你喽,你打算怎么捧阿策?”
李浔抬起眼睛看他,认真问:“他有没有什么从小比较悲惨的故事,我让人写一写。”
苏逊问:“被你们京党迫害算么?”
他算是看清楚,李浔完全不是全心全意给蔡家做事,因此说这种话试探对方,想看这年轻人接受程度如何。
李浔摇头:“不算,这种事写出来,在城里发不出去。”
苏逊:“那没有了。”
“既然没有什么故事,那让我的人编去吧。”李浔说,“你到时候认账就好。”
被他这么一说,苏逊忽然汗毛耸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有点后悔,不知道李浔会怎么安排,“我想起来了一些,这孩子小时候被罚抄书,哭……”
“还有十二岁时……”
苏逊搜肠刮肚,连侄子七岁尿床的事都说了一番,刚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的时候,看到李浔抬起头。
这俊俏的年轻人轻声说:“我知道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
……
陈信问:“郎主,咱们能信得过他?”
李浔和苏逊谈话的时候,他就坐在后头,声音小杂声多,拼命竖着耳朵听,有一些只言片语都听不清,只有后面苏策的辛苦和糗事听的比较清楚。
“我想要信他,但也要做好后手准备。”
李浔拿着酒壶,慢悠悠地说:“如果他到处宣扬我要帮苏家做事,走漏风声,虽然一时半会蔡攸不会有什么动作,也不信。”
“但他多少会生疑,有了疑心,看什么都是缺漏。”
陈信挠了挠头:“那郎主怎么还应下给苏家人出头?”
“这不是还有那些太学生么……”李浔轻轻说,“我请假时间太久,是时候回太学学习一段时间了。”
陈信想起来:“蔡休公子他们这几日是偷溜出来的。”
李浔微微一笑:“太学生中有不少人对蹴鞠大赛很感兴趣,这些日溜出来不少罢,学官们想来很头疼……”
陈信说:“他们会不会把气撒到您身上?”
李浔摇头,“毕竟是蔡攸担保,他们不会这样,你以为没有学官来买票看比赛么?”
陈信恍然大悟。
那些老儒生居然也会对蹴鞠大赛感兴趣。
这蹴鞠大赛是郎主网罗起来的,陈信这么想着,心里有一种微妙的爽感。
正当他们谈话的时候。
就在另一边。
苏逊同情地望了一眼鞠场上挥汗如雨的侄子,起身先离开。
他身边的幕僚无声跟上来,低声问:
“阿郎,就到这地步了么?这是与虎谋皮。”
苏逊身上沾着酒气,他陶醉地嗅着清淡的酒气,半晌,才睁开眼睛,问:“你觉得李浔是什么人?”
幕僚道:“一个危险的人。”
“昨日您就查了他的身份,那李浔是两浙路的乡下人,不知怎么被押送到汴京,收买了谢文征才能出狱,不知怎么撞大运,得了蔡攸的青眼,给他做事,连蹴鞠大赛这样的差事也分给他做。”
苏逊哼了一声。
“哪有这样好的运道,能一路上来都有人帮他,人家凭什么帮他?”
“谢文征认识他么,为什么同意重审?蔡攸虽中了毒闭门不出,不知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但蔡家旁支族亲那么多,他还有兄弟刚出仕,推出谁不行?为什么要推一个李浔在前头?”
“依我看,他背后不简单,就是不知是什么人。”
“我只奇怪一件事,这小子和阿策同岁,比苏筹年轻……这样的年纪,到底经受过什么,才有这样的平静和气势。”
幕僚思索,缓缓说:“郎主和他结盟,也是因为这个?”
苏逊颔首。
“虽然不知李浔背后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但我苏家现在如一潭死水,要让着死水动起来不是易事……只有我一人与他结盟,要出什么事也连累不到全族。”
“我苏逊活了三十六年空有无用之躯,”
他眼睛亮的惊人,“就赌他一赌。”
幕僚拜下:“阿郎所虑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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