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章 生死间的传承(2 / 2)桥下蓝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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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这一刻又慢。

待楚珺清醒之时,耳中已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顾濯用着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退而来。

她的五指下意识发出更多的力量,及时捏碎被握在手心的符箓,让蕴藏在其中的气息笼罩住自己,以及撞向自己的顾濯。

……

……

轰!

随着整座山峰被直接撼动,无数积雪落下。

在极短时间里,战斗所在的山谷就已经被淹没填满,除却苍白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片刻后,大司祭从积雪爬了出来,面无表情。

在他的感知当中,无论顾濯还是那个少女的气息都已不复存在,就像是随着他的那根断臂而死去。

没过多久,有荒人循着这巨大的动静来到这里。

大司祭没有说话,再次闭上眼睛。

很快,他那已然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咳血而出现。

“那人还没死。”

“找到他,然后杀死他。”

“这是上苍的旨意。”

有荒人问道:“如何才能找到那人?”

大司祭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异样的光彩,说道:“只要你们未曾放弃自己的信仰,那他就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说完这句话后,他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孤身往夜色深处走去。

……

……

千层雪下,洞穴深处。

洞穴是崭新出现的。

更准确地说,是被顾濯以一己之力砸出来的。

此时的他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衣衫破碎,身体上布满焦痕与伤口。

持剑的右手更是直接骨折,只能无力垂落在旁边,连抬都抬不起来。

且慢被他悬在腰间,锋芒已然掩去。

三生塔以前生之姿为他掩埋气息——否则以大司祭神魂之强大,如何能感知不到两人的存在?

与这两件至物榜上赫赫有名的神物相比,折雪无疑要来得凄惨上太多,原本明亮的剑身赫然多出了烧焦的痕迹,让人触目而心疼。

“这才是你带上我的理由吧?”

一道声音在顾濯身旁响起。

听着这话,他不想说话却发现点头更为疲惫,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

他说道:“以防万一,我总得要找个人照顾一下自己。”

洞穴深处并非无光,有火在烧。

来自楚珺的指尖。

少女借着这一抹火焰望向顾濯,看着他那一张并不真实的面容,认真说道:“为什么你还要再耗费真元遮掩自己的容貌?”

顾濯想也不想说道:“我长得丑。”

楚珺无言以对。

“现在该怎么办?”

她说道:“我最后的保命手段也用在这里了。”

与大司祭相遇之前,她的确说过相似的话,但那句话里其实存在着一个定语——师父留下的。

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隐约意识到接下来将会有变故发生,想要借此误导那个可能存在的敌人。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

若不是她,顾濯就不会把胜负生死付诸于一剑之上,以最短的时间结束这场战斗。

“我没法坚持太长时间。”

楚珺望向前方,看着不断涌进洞穴里的冰雪,提醒说道:“真元耗尽的那一刻,你要是想不到办法,那我们就只能死在这里。”

顾濯说道:“我不会死。”

楚珺问道:“那我呢?”

“你也不会死。”

顾濯闭目以养神,声音虚弱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教你很多东西。”

楚珺怔住了。

顾濯说道:“你可以把这当作是报酬。”

楚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濯平静说道:“我知道你师父是观主,你不需要向我重复强调这个没有意义的事实,就像你也不用知道我是谁。”

楚珺安静片刻后,说道:“为什么?”

顾濯随意说道:“我与道门有着你所难以想象的深厚渊源和感情,道门如今的处境让我颇感唏嘘,而道门年轻一辈里唯有你值得我多看上几眼。”

“你既然决意担负起重振道门的责任,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要去思考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他的声音里找不出半点情绪:“待你日后踏入羽化之时,自然就能明白这段时光是何等珍贵。”

楚珺不说话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顾濯继续说道:“两刻钟的时间,不懂就问。”

不等楚珺反应过来,一段道藏就已经从他的嘴里被念了出来。

意义复杂的经文,怪异难读的文字,仿佛山涧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楚珺来不及惊讶错愕,心神便已沉浸在其中。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过往盘桓在心中的许多困惑都已被解开。

曾经让她无法理解的那些极复杂道理,就像是一团被猫儿玩弄过的线团,而现在这个线团竟在三言两语之间被物归原形,以最初最为真实的面貌袒露在她的眼中。

这是何等程度的道法造诣?

楚珺看着顾濯,眼神复杂至极,心中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师父……在道藏之上的造诣可有此人深?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大逆不道,不尊重那位站在人世间最高处的观主,但却无可避免地在她道心留了下来,根本无法抹去。

顾濯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一下。”

他说道:“我没收过徒弟,不怎么会教人,你要是愚蠢我要再换种方式教你。”

楚珺轻轻点头,体内真元随之而动。

那一抹燃烧在她指尖之上的火焰渐渐往外飘去,汲取周遭天地灵气而奉养自身,离而不散。

顾濯说道:“还行。”

楚珺很想问怎样才算是很好,但最终她问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带你离开?”

“……我又不是残疾。”

顾濯站起身来,把且慢当作是拐杖,双眼依旧紧闭。

楚珺问道:“就这样走出去?”

顾濯嗯了声,说道:“或者挖地洞。”

接着,他再次颂出道藏里的某一篇经典,以及自己的注解。

这本该是极其耗费精神的事情,然而对他来说却要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连半点精力都耗费不上。

楚珺一边聚精会神理解着,一边走在前头开路。

当下她从顾濯口中听到的这几篇经典,其意都在于如何与天地相处,借万物之力而用。

听起来其中隐隐流露出些许天道宗的意思,然而当她往最深处去思考,便又觉得这是自己的一种无趣谬认,因为这绝非一宗一门所能概括的。

如果真要以某个门派来概括顾濯对道藏的理解,或许只有……道门二字。

一念及此,楚珺很自然地想到盈虚道人。

这位为皇帝陛下所诛杀的天命教主,据说与道主有着神秘莫测的关系。

或许此刻她所听到的这些经文,便是来自于这段关系的存在?

……

……

修行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

漫长时光当中,千千万万次的重复为的仅是往前一步,很多人甚至不敢奢求突破。

楚珺过往亦是如此,直至今天。

她重新拾起入道之初的快乐,于是脚步便也轻快,不再艰涩。

于是顾濯在某刻睁开眼,望向她在冻土挖出来的地道,叹息着说了一句话。

“虽然我的确不是残废,但我现在真是半个残疾,你能不能稍微慢点儿?”

……

……

易水。

魏青词借浓雾隐去身形,登上江心岛。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朽背影再次落入他的眼中,与过往找不出任何区别。

他说道:“刘师弟死了。”

扶手被敲打的声音响起。

咚。

咚。

咚。

魏青词不再低头,看着师尊的背影,认真说道:“师弟是死在荒原,而他是为我去的荒原,我之所以要去荒原为的是突破。”

王祭笑了起来,说道:“听着,你像是在怨我?”

魏青词摇头,说道:“不敢。”

王祭问道:“言辞当如剑锋。”

魏青词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认真说道:“师尊,您理应清楚我为何着急突破,是因为您当下已然寿入深秋,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王祭笑了笑,说道:“继续。”

魏青词面无表情说道:“易水之剑不同于挽剑池与朝天剑阙,意在手中三尺求直,从来都是有进无退,故而也是世间最为凶险的修行之路。”

“像这样的路,若无羽化中人坐镇,传承如何得以悠久?只怕早已都死在剑争仇杀之中。”

他说道:“这是您当年与我说过的话,我想您应该都还记得吧?”

王祭想了会儿,说道:“没忘。”

话说到这里,魏青词缓步走到那张轮椅的前方,问道:“我是您的开山大弟子,我不曾违逆过你哪怕一次,我想知道您今日行事前为何不愿顾及我分毫?眼里唯有自己的朋友?”

王祭沉默片刻后,微仰起头望向自己的徒弟,微笑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似乎是在怪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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