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北元王庭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两位皇子之间的纷争似乎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以往他们的纷争只在营帐之外,
但如今...军卒们就算是在营寨内碰到都会大打出手,互相辱骂。
俨然成为生死仇敌。
这吸引了不少草原百姓的目光,也让草原王庭内一些异动变得无声无息。
比如..王庭禁军向北调动,各大部对营寨外围罪人挑选,
权贵们不再吝啬钱财,从百姓手中购置兵器,粮草,战马。
如此热烈场景,被百姓们误认为夺嫡开始,两位皇子打算大动干戈。
这也导致了以往根据明国‘茶马互市’,定取的草原交换价格崩溃。
战马在陕西行都司的河州、秦州、洮州等地可以换取一定的茶叶,
规定上马换茶一百二十斤,中马换七十斤,下马换五十斤,
而草原百姓手中的战马大多为下马,平日里可以换牛三头,羊十只。
但因为草原权贵大肆收购战马,
导致一匹下马,如今可换牛五头羊十五只。
一时间...出售战马之风在整个王庭掀起,
权贵大户们争先拿出高价,收购百姓手中的战马。
从各地马场牵着战马回到王寨的牧民百姓不计其数,
以至于整个王庭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陆云逸作为二皇子的心腹,自然也参与其中,并且是购买战马的主力之一,
短短不到七日,他就已经收获各色战马一万三千匹,从他手中流出的牛羊也不计其数,
但大多没有兑现,只流传于名册之中!
若是牧民百姓想要提取牛羊,拿着册子去草场划拨即可。
而知道一切的陆云逸不禁浑身冰冷,
对于这些草原权贵的饕餮行径大开眼界,
也难怪鄂尔泰曾言,每一次迁徙,都是王庭权贵们发财的好机会。
如今也是如此...
时间来到第六日,越来越多的百姓牧民从往来军卒中探查到了一些消息,
虽然少,但架不住百姓牧民人多,
随着消息一点点汇聚,一个可怕的真相浮现在他们眼前。
明国要打过来了。
一时间...整个草原王庭人心惶惶,牛羊的价格如那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般暴跌,
而兵器甲胄战马的价格扶摇直上!
一匹下马的价格变为了牛二十头,羊五十只,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是哄抢。
王庭一个小型部落至少有十户,若一户五口至少需要六十匹战马,才能堪堪将全部家财带走。
在流亡中,战马兵器甲胄是比以往任何东西都重要的存在,有了这些才能在迁徙中活下来!
王庭来到这捕鱼儿海不过数月,
百姓牧民们都未想到王庭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继续迁徙,
这也导致了他们手中的大多战马都被换成了牛羊珠宝以及盐铁茶等生活所需。
更何况...这次不同于以往的迁徙,而是明军打过来了。
兵器甲胄战马就变得愈发重要,
陆云逸能看到每日在营帐中游荡的牧民...
他们脸上的肌肤已经被风沙洗礼多年,黝黑,褶皱,露着焦急。
他们拿着牛羊册子,一个一个去问,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叩拜,
希望大人能卖他一些战马、长刀,以此来保护家人,
所喊出的价格比前几日贩卖的价格要贵上数倍。
其中差距让人胆寒,
但...不管权贵开出的价格有多贵,依旧有百姓牧民来收回以往自己出售的战马,
这代表能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陆云逸在地保奴的示意下,
将原本一些负伤,腿脚不灵活的两千余匹战马尽数兜售,换得牛羊共四万余头。
因为他出售的战马足够多,还在王庭中被冠以‘扒皮’称号,明里暗里受到了不少谩骂。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百姓牧民压制住心中怒意,
纷纷来投,希望加入其麾下,上阵杀敌。
陆云逸知道这些百姓上阵杀敌是假,保卫家人是真,
一旦王庭开始迁徙,王庭的兵就变成了痞,
若是军中没有人庇护,轻则破家,重则人亡。
而陆云逸自然拒之,地保奴还派人将这些购买战马的百姓与牧民盯了起来。
只因他们所贩卖战马苍老,腿脚不灵活,并不能长途奔袭,
若明人真的来袭,他们这些坠在大部之后的人迟早会死,
提前将其盯起来,若这些人死了,好尽数收缴其家财牛羊。
对此,陆云逸觉得荒唐至极,再一次对草原衰弱有了深刻了解。
他甚至在脑海中想出了专门针对北元王庭这一情形的战法,
只需要万余大部坠在后面,追而不打,
北元王庭自然分崩离析,实力大减,
他曾做过精准推算,只要能持续追击二十日,就能损耗掉所有草原百姓牧民的粮草与饮水,
到那时留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是归降大明,二是奋起反击,从草原权贵手中夺得食物。
陆云逸更倾向于第一种,这些日子以来,
北元王庭中乱象频出,但那些百姓牧民非但没有反迹,
反而那些虔诚信教的人越来越多,
认为这是前世之罪,需要今生来还...
见到这一幕,陆云逸也熄灭了兴风作浪的打算,就那么静静等着大军回信。
终于,在第八日,
刘黑鹰兴冲冲地冲进陆云逸所在军帐,脸色凝重,眼神激动!
他进入军帐后,径直将帷幕拉下,快步奔走于陆云逸桌前,压低声音说道:
“云儿哥,来信了!”
陆云逸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飞速扫向四周后便伸出手:“拿来。”
刘黑鹰从怀中拿出信件,是一个被反复折叠的小圆筒,将信件交出去,他身形一闪便来到军帐之前,
轻轻掀开帷幕,露出一个小缝隙,小心翼翼地盯着来往行人,眼神中尽是警惕。
陆云逸利索地打开小圆筒,将信件展开,
又用最快的速度阅览一遍,记在心里,
没有多想,就将信件递向一旁的烛火,昏黄色的烛火开始燃烧,
陆云逸手指灵活不停地翻折纸张,试图用那不大的信纸包住烛火,
甚至一些火焰已经撩到了他的手指,但他毫不在乎,
当纸张尽数燃烧,刘黑鹰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灰气息,
便轻轻打开帷幕,来回扑腾了两下,径直返回桌案,面露期待!
“云儿哥,怎么样了?”
陆云逸压制住,心中激动:
“大军已出发七日,若不出意外的话,月底就会到达捕鱼儿海,前后差额不到一日!”
“这么快?”刘黑鹰瞪大眼睛,
他们前军斥候,一路搜寻从庆州到达捕鱼儿海需要大概十余日,
若是日夜不停,一人双马,四五日便能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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