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刘黑鹰所率领的五十余‘乃蛮部’之人向南进发,
而在场的五个千户所也同样出五十人,向着四周进发,
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军务,算得上是第一场演练。
至于其他军卒,则等在原地,
由千夫长不厌其烦地为其讲述‘十甲首制’,
等待外出的军卒返回之后,结合实例,他们就会初步地融会贯通。
陆云逸看到这一幕,缓缓将头低下,以此来隐藏眼中笑意。
‘十甲首制’是他根据西周之时的‘五甲制’随意编撰而成,看似很有道理,
但军中斥候想要真正用此法来搜寻情报讯息,无异于登天之难。
仅仅是情报汇总与总结就能难倒草原人,
在庆州千户所,陆云逸曾亲自试过此法,
但因为各级军卒文化程度不一,对山川地貌的表述也不一,
所以收集来的讯息可谓是群魔乱舞。
屎黄色的河,土黄色的云,长得像锄头一样的山,还有像河沟一样的坑,
若是按照此等讯息来行军打仗,陆云逸无法想象军队会走到何地。
更何况在草原之上。
但‘十甲制’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足够唬人,
一个大的方略分为十个小方略,再分成五个更小的方略,将军务下放到个人。
这一番说辞,骗一骗草原人足够了,
毕竟...无论是草原还是大明,军伍中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让将军的话响在军卒的耳朵里。
...
离开歇息地的刘黑鹰没有任何犹豫,撕掉所有伪装,义无反顾地朝南方扑去,
战马疾驰,军卒们目光锐利,扫视四周,收集可能探查到的一切情报。
他们早已养成的习惯,
每一次外出,他们都会收集山川地貌、气候风向以及各类禽畜出没的大致地点。
而后一点点完善,修缮地图,
如此才是正道,他们心中一直回荡着陆大人所说,
军伍战阵之中,没有捷径,唯有日复一日的竭尽全力。
奔袭了不到半个时辰,刘黑鹰就见到了熟悉的高山,以及熟悉的坡地与避风地,
这里就是连峰谷。
他来到这里后,遥望四周,朝着那坡地挥了挥手,
眼神中带着期待,不禁将腰杆挺得笔直...
果不其然,当刘黑鹰看到山坡之上出现了两个小黑点,
也在不停地招着手后,脸上绽放出笑容,驾着战马上去迎接。
这次的人依旧是老熟人,是许久未见的陈景义,
在大仇得报之后他返乡过一段时间,加之他年龄大了,便没有在这一次北进的队伍中。
如今出现在此地,俨然已经回归前军斥候。
刘黑鹰翻身下马,径直上前,大笑出声:
“老陈,你怎么又回来了,大仇得报,你应该好好享福,做一做仵作也行。”
陈景义比之先前开朗了许多,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大人,这些年我习惯了拿大刀,再去拿仵作的小刀,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
刘黑鹰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军中辛苦,你能忍受便待着,
这次我前来,是要确认大军抵达的时间,
你要快些派人回去确认,等我下一次派人前来,
一定要拿到具体时间,这关乎我们的生死。”
陈景义脸色凝重,用力点了点头:
“刘大人,我知道了,我会与军卒快去快回,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刘黑鹰抬起头,面露疑惑。
“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一侧,陈景义脸色凝重,沉声说道:
“我怀疑大军中有内鬼。”
“什么?”刘黑鹰眼睛眯了起来,不禁握紧腰间长刀!
“我在四日前抵达此地,与轮换的军卒交接,
他告诉我们..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给王庭送信,
分别是七日前,三日前,
而昨日清晨同样有十余人骑乘快马从这连峰谷向北而行,
而王庭就在那里..除了送信,我想不出别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轻举妄动。”陈景义眼中闪烁着危险光芒,眉头紧皱。
而听到消息的刘黑鹰浑身紧绷,眉头紧皱,细细思索。
七日前是王庭决定练兵的日子,而三日前是天宝奴所部扩军的日子,
昨日...刘黑鹰瞳孔紧缩
昨日是地保奴与乌萨尔汗的家宴,在宴上,
王妃与乌萨尔汗答应了地保奴扩军一事,在晚宴结束后,雅蓉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练兵...扩军...再扩军...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
刘黑鹰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只能将所有讯息都记下。
他抬头看向陈景义:“你做得没错,不论这是不是王庭的探子,都不能打草惊蛇,
作为斥候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探查到更多的讯息。”
陈景义点了点头,对于陆大人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教诲,早就记在心里。
刘黑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凝重,将自己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庭已经知道了庆州在动兵,
最近王庭的一些举动都是在迷惑朝堂大臣以及草原百姓,他们可能要跑。”
“那...那怎么办?”
“还是刚刚的军务,确认大军到来的准确时间,
现在我们在北元内,已经掌握了不少的兵马,
只有知道了大军到来的时间,才能做最周全的计划。
好了,时间紧迫,快带军卒回去吧,另外留两人在这里继续守候,探查往来兵马。”
“是!!”陈景义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变得沉重,
不多时,陈景义带着五名军卒离去,一人双马,打算日夜赶路回到庆州!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黑鹰的眼睛一点点深邃,脸色凝重,轻轻挥了挥手:
“回程!”
..
半个时辰后,匆匆赶回营地的刘黑鹰打发属下去应付那些草原人,
自己则来到陆云逸身侧,将刚刚所见所闻都尽数说了出来,听得陆云逸眉头紧皱。
见他久久不说话,刘黑鹰有些担心,忐忑地问道:
“我们不会露馅吧。”
陆云逸摇了摇头:
“不会,我们出来的消息只有军中几位侯爷知道,若他们是内应,那这仗也别打了。
我猜测...那些内应应当是各地卫所的军卒,也可能是来自辽东与北平的民夫匠人,
算算他们赶路的日子,至少可以确定在我们走时,
庆州大军内没有暗探,否则北元早跑了。”
“是后续军卒赶来...才将暗探带了过来?”刘黑鹰试探着说道,觉得这一番推断很有道理。
陆云逸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北元继承元朝正统,有一些遗留的底蕴也是理所应当,若是没有暗探才奇怪,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匆忙地送出三拨人马,不停地前往元庭,而且间隔还如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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