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以初步断定那鞑靼部的领兵之人,是求稳之辈,
又或者...他们所为之事不那么急迫,没有动力让他们急于赶路。”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指挥佥事万上义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言在理,但...这与飞泉谷有什么关系?”
陆云逸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军帐外的天空,这才将竹竿指向飞泉谷,继续说道:
“几位大人请看,飞泉谷的通行道路,准确来说是十二条,
其中七条处于北坡群山之间,
那里崖壁陡峭,每逢冬日必然积雪,看如今的天气,风雪应当短时间内不会停止,
走这七条道路有很大危险,若是两千余骑兵跑过,必然发生雪崩,
若是碰到大风天气,还会形成穿堂风,
到那时莫说是两千骑兵,就是两万骑兵都寸步难行。
若我是鞑靼部的领兵之人,
在探明道路后,必然不会走这里,而会选择靠南的五条道路,
这里虽然也有积雪,但有北坡遮挡,要安全得多。”
这次不仅是万上义的眉头紧皱,定远侯等一众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虽然是空口无凭,但...却有几分道理。
“那不还剩下五条通道吗?三千人想堵住五条通道,还是有一些风险。”
马昌胜若有所思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些不服气。
定远侯也看了过来,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些笑容,
他是一军主将,能做出的选择太多了,
既然三千人太少,那派五千人守住五个通道又何妨?
不过这时陆云逸神秘一笑,缓缓摇头:
“不是五条通道,是三条,甚至只有一条。”
“快说,墨迹个什么劲啊。”定远侯见他迟迟不开口,索性催促。
陆云逸连忙说道:
“在面对多个选择时,人们倾向于选择中间选项,
所以虽然是五条通道,但最靠近庆州的这一条会被首先排除,
这里距离大明太近,不安全。
同理,最靠近北坡的这一条通道也可以排除,领兵之人行事小心谨慎,定然是离危险越远越好,
所以..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
甚至...再想下去,就只剩下中间那一条路,
但不论如何,至多三条路,就算是兵分三路,与之交战后再通报援军,也来得及。”
在场几人眉头紧皱,不禁陷入了沉思,盯着那沙盘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将自己带入鞑靼部的将领,发现自己可能也会如此选择!
不由得,几人眼中都涌现出一丝丝震惊,
对于这陆云逸,战阵之上如何勇猛厮杀都无妨,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战阵奇才,要不也无法走到这一地位。
但....在这军帐内谋略,要更让他们震惊,
此刻陆云逸在他们心中不像是悍勇厮杀的前军斥候将领,也不适合身穿甲胄,
反倒适合一袭白衣飘飘欲仙,做谋士。
“你小子,有点意思...为什么会选择中间道路?”定远侯嘴角已经压制不住笑意,
以如今陆云逸表现出来的能耐来看,就算不是一个好将领,也是一个好谋士,
对于他们这些将军来说,谋士提出来的方法不管可不可行,
只要能开拓思路,发散思绪,那就是好谋士,会给战场增添无数种获胜可能。
陆云逸想了想说道:
“人们通常将自己的选择与其他选择进行比较,以确定最好的选择。
极端的选择可能让人感到无法承受或不符合期望,而中间的选择更容易接受。
所以中间选择往往被视为最安全的选择,
因为它们不会过于偏向任何一方,从而降低了不确定性和风险感。
就好比...”
陆云逸挠了挠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说道:
“末将属下有一千总名为刘黑鹰,厮杀悍勇,如今已斩级三十九,
他家中经营商行,贩卖北平瓜果。
他曾与属下说,为了快速卖出一些不易存放的瓜果,通常会将瓜果定价中高低三种,
只要将想卖的瓜果放在中间价位,那每日所售至少要多四成,
同样的,货物摆放的位置也有这个考究,
上中下三层,中间所售的往往要比上下两层多许多,至少三成。
二者一经叠加,这瓜果贩卖速度可能会有数倍。
而《论语·雍也》曾提中庸之道,我等汉人一直奉行此道,
比如...进可攻,退可守,就是此道。
那鞑靼虽是草原人,但自从蒙元夺了大宋天下,便广纳汉学,这中庸之道也一并学了去,
所以...这鞑靼部精锐的位置不难确定,若是我等现在出营,快一些的话....
过年之前定然能回来,说不得还有两天富裕。”
军帐内忽然变得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几人想要出言反驳,但此言有理有据,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是如此想的。
定远侯是朝廷大员,他想得更为深远,
朝廷任命官员时的选择,往往会选择既不保守,也不偏激的官员,
如此方才妥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中庸之道。
细细想下来,定远侯忽然警觉,
中庸之道已经刻在了他们这些汉人骨子里,那是不是还有一些他未意识到的刻印。
若是敌人掌控了这等刻印,在行军打仗之时运用...
定远侯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举乃御敌千里之外,驱敌咫尺之间。
这一场对阵鞑靼部的阻截,真正的战场已经在方才结束了,后续只需收尾。
“好!好!好!陆云逸,
你在庆州人尽可知,军中多少人以为你是那沽名钓誉之辈,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盛名之下无虚士。
此等御敌千里之术本侯不是没有见过,但能将其说得如此明白的..还是头一遭。”
定远侯看向吕宝川,忽然发出一声大喝:
“吕宝川,你觉得如何?”
吕宝川还在深思,猛地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
“末将从未见过如此兵法,这...末将不知该如何说起,末将佩服。”
“好,那此战就以陆云逸为主,你为辅,二人迅速出营,将那些鞑靼兵给老子堵住!”
陆云逸一呆,不禁张大嘴巴,本想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摸鱼一番,可这差事怎么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不等他说话,一旁的吕宝川就发出一声大喝:
“末将定斩敌而归!”
定远侯眼神坚定,用力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陆云逸,
陆云逸呆滞的眼神刹那间不见,取而代之的也是坚毅:
“还请侯爷放心,此战定大获全胜!”
“好,去吧!”
....
待到二人离开,定远侯才看向那面面相觑的马昌胜,万上义,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巴掌就拍了出去,
“亏你两个还是指挥佥事,还不如人家庆州本地军伍,
给老子找出那什么劳什子论语,好好读,
中庸之道行于兵法,人家能行,你们怎么不行?”
说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帐外走去,
“这些蔫书生的狂言还能当兵法用?真是怪了。”
“侯爷您去哪,还有军报为处理呢?”马昌胜连忙喊道。
定远侯摆了摆手,不耐烦说道:
“别吵老子,老子要去管大将军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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