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93章 这不搞人心态吗这?(2 / 2)煌未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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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为儿孙,刘荣自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的立场,便也就任由皇帝老爹发着牢骚,静静的聆听着。

就这么各怀心绪的坐了一会儿,搞得刘荣都有些疑惑起来,误以为皇帝老爹这怕是忘了自己还在,殿外终是走入一道身影。

——宦者令春陀;

未央宫内的寺人、宫女们的头头。

面色如常的小步上前,在天子启身侧附耳低语一阵,天子启本淡然如常的面容,只立时涌上一抹哑然。

呆坐许久,天子启也终是感知到身侧,刘荣向自己投来的好奇目光,才面色复杂的再一声长叹。

“昨夜,晁错的父亲,与晁错起了争执。”

“再三劝阻,却被晁错严词拒绝之后……”

“晁父,自悬房梁而死……”

饶是早就有预感,待从天子启口中听到确切的消息,刘荣也还是不由呆了一瞬。

不能怪刘荣定力不足,实在是古人——尤其是汉家这动不动吞金块、喝毒酒,乃至抹脖子的自杀风气,让刘荣很难完全理解。

就拿晁父来说:儿子入朝为官,官至九卿之首的内史,再进一步,便是亚相御史大夫;

反观晁父,就算是有些家底,也终究只是关东一个土财主。

再怎么爱吃盐、能过桥,也总不至于比官拜内史的儿子,都更能看清局势吧?

结果可倒好:被有心人在耳边念叨了几句,这位老财主就不远万里跑来长安——愣是比天子启派去接晁错妻小的军队,都更早一步到了长安!

一来长安,就是整日整日对儿子哭:哎呀~

不能削藩呐~

不能得罪这些个诸侯藩王啊~

不能掺和老刘家的事儿啊~

···

就这么一直从前年嚎到了今年,嚎了足有一年多;

见儿子还不听话,这便索性把自己给吊死了不说,临了还留下一句:反正我晁氏也要死绝了,不如我先走一步,也免得被吴王刘濞刀兵加身……

这不纯纯搞人心态么这不……

若是放在其他朝代,这倒也没什么。

左右不过是晁错为父戴孝,再化悲痛为力量,将吴王刘濞视作自己的杀父仇人,更加坚决的推动《削藩策》;

可偏偏这是汉家。

以孝治国,重孝道胜过重性命的汉家。

晁父这么一死——甚至是就这么被儿子‘逼死’,晁错当即便是一个不孝的大帽顶在头上,当场社会性死亡!

哪怕脸皮厚点,晁错倒也总还能含糊过去——以‘刘濞吓死了我爹’之类的说法先搪塞着,待平灭吴楚之乱后,自会有大儒为晁错辨经。

说不定晁错还会就此,成为‘忠孝不能两全’这一典故的主人公也说不定!

但可惜的是:晁错的脸皮,并不厚。

准确的说,是晁错这个人很倨傲。

倨傲到贾谊贾长沙,在这位晁错晁内史眼里,也不过是‘没能笑到最后’的失败者。

“怎会有如此巧合?”

思虑间,刘荣下意识将心中的疑惑脱口道出。

随后,又极为自然的抬头望向皇帝老爹:“今日朔望朝,父皇要削藩,晁父刚好赶在昨夜自悬房梁,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晁错。”

“父亲刚离世——尤其还是被做儿子的逼死,晁错莫说是削藩,便是能面色如常的入宫与朔望朝,都已然实属不易?”

作为穿越者,刘荣在‘先见之明’这方面的优势,自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比拟。

但相较于天子启这样的封建帝王,刘荣这个皇长子在其他方面,还多少有些稚嫩。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绝不只是因为这个缘故。”

“——如果因为父亲离世而感到悲痛,又或是担心就此蒙上‘逼死父亲’的骂名,晁错既然没提刘濞,便也就同样不会去提赵王、楚王。”

“如果谁也不提——甚至连《削藩策》都不提,那尚且可以理解为:晁错哀痛不能自已;”

“即是提了《削藩策》,又提了赵、楚、胶西三王,唯独漏掉了最为关键的吴王刘濞……”

“嗯……”

想到这里,天子启也终于从御榻上起身,面色阴郁的对殿门一昂头。

“且先退去。”

“这件事,朕要好好查查。”

皇帝老子有了命令,刘荣自然是恭敬起身,告退而去。

而在刘荣走出殿门的同一时间,殿侧帷幔之内,便钻出周仁那稍显狼狈,额头还带着一层细汗的身影。

“细细说来。”

天子启开门见山,周仁也不多墨迹,气都顾不上多喘两口。

“德侯刘广!”

“是吴王刘濞的胞弟:德侯刘广,在昨日买通了晁府的下人,对晁错的父亲说:吴王兵强马壮,拥兵百万之巨!

“原本还愁苦于没有大义,听说朝堂要削藩,吴王更当即大赦宫宴,邀吴国将、臣共乐!”

“得知吴王刘濞如今,就等晁错一纸《削藩策》夺了吴国封土,给吴王递上现成的举兵大义,晁父当即便找上了晁错。”

“——晁父说,吴王举兵的大义,将会是:诛晁错,清君侧。”

“晁错不予理会,遂使晁父心灰意冷,悬梁自尽。”

飞速将自己刚刚查探到的消息悉数道出,周仁这才趁着气口猛吸一口气,才总算是从缺氧状态中缓过来些。

只片刻之后,又片刻不敢耽误的继续道:“今日晨,晁错得知父亲悬梁而尽,当即呕血瘫倒在榻;”

“待看过晁父留下的遗书,晁错一言不发的呆坐原地,足有半个时辰。”

“而后下令府人:秘不发丧;旋即入宫,与朔望朝仪……”

随着周仁一字一句说出晁错家中发生的事,天子启阴郁的眉眼,也终是有了些许松缓的趋势。

待周仁言罢,从怀中掏出一片密密麻麻写有小字的布片——当是里衣衣角之类,天子启简略一扫,便目光深邃的望向殿门外。

“诛晁错,清君侧……”

“诛晁错……”

“清君侧………”

不断重复着这六个字,天子启的手,也轻轻捏揉起那片已经沾上了些汗水的布片。

良久,方怪异一笑,将那方布片随手扔进身侧的香炉之内。

“把有关吴王刘濞的所有消息,都给晁错送去。”

“让晁错知道:刘濞缺的,从来都不是他晁错一纸《削藩策》,给那老贼递上的大义旗帜!”

“——让晁错不要再担心削吴王的藩,会陷朕、陷我汉家于危难之中!”

铿锵有力的话语,却惹得周仁面色为之一变。

思虑再三,终还是小心开口道:“陛下……”

“没有绣衣使者的身份,却又看到过绣衣密录的人,可都……”

“——朕知道。”

不等周仁口中那个‘死’字说出口,天子启便冷然一开口。

昂首挺胸,负手立于御榻与御案之间,目光深邃的遥望向殿门外。

“朕,知道。”

···

“去吧。”

“就按朕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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