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讨厌这个调调,却不得不随波逐流。
正五品的守备官,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一个营长,距离相当于大军区司令的曾国荃差了整整八级,差距大到让人绝望。
等了两分多钟
曾国荃耍足了威风,这才语气清冷的说道;
“本帅督率大军苦战二载,终于攻克长毛逆匪京城,夺得首功,至为大不易也。
各部将领奋勇杀敌,殊为艰苦,本帅亦都看在眼里。
请功奏折六百里加急呈送京师,不日将有朝廷赏赐下来,暂且稍安勿躁。
本帅要重申的是
近日以来,入城各部团练乱象纷呈,有屡禁不止洗劫者,有大肆中饱私囊者,有阳奉阴违者,有纵兵祸乱者,种种乱象不一而足。
犹如蝗虫过境,怎一个“乱”字了得。
我大清军律何在?
我湘军军威何在?”
曾国荃“啪”的一拍桌子,上位者的凌厉气势全然爆发,目光凶狠的盯着堂下众人。
一众将领们知机的“呼啦啦”跪了一片,口称“请大帅息怒”,全都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郑国辉无奈也单膝跪了下去,低着头做鹌鹑状,心中草泥玛的神兽早已经飞满了天。
清军中就盛行这种调调,以曾国荃尤甚。
他一怒众人就跪,再怒再跪,又怒又跪,每次上堂议事都要跪几遍,大家全都熟稔了。
看来今天是申核军令,搞不好有人要脑袋搬家,杀几个人来立威了?
郑国辉心里想着,这板子应该打不到自己的屁股上。
江浙巡抚虽有节制绿营之权,但不能直接统率绿营兵,能直接调动的军队仅有督标、抚标。
所谓督标,就是提督,提督一省绿营兵,是最高长官。
放在眼面前说,那就是从一品的江南提督福珠洪阿,那是正管。
但郑国辉统帅的不是绿营兵,而是通州团练,就是通州地主武装,暂且算是民团性质。
我们自购刀枪,自备粮草来帮你打仗,有很大的自由度,隶属关系又隔了一层。
没想到的是
曾国荃发了一阵威风后,点出了几名不遵军令的将领,其中竟然有郑国辉,欲要一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别人也就算了,
比如铜陵团练头目史际炯,见到俘获忠王李秀成的团练头目陶进本手下抢了许多金银珠宝,一时间眼红不已。
遂乘乱带兵火并,杀了陶进本及其部曲四百余人,抢得众多金银珠宝,金如意及羊脂玉璧,论罪当斩。
将史际烔拖出去杖责30,算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
但是,这关自己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方才怒怼了苗沛霖?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郑国辉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大怒,一股恶气就冲上了心头。
凭什么要杖责老子,就因为刚刚没给苗沛霖面子吗?
而且这杖责的四人,全都是杂牌团练,湘军一个都没有。
“九帅,我等奋勇苦战非但无功,反而有罪,国辉心中不服,恭请九帅收回成命。”郑国辉径直站了起来,双手一恭冷声说道。
他的表现,与三位跪在地上的团练首领炯然不同,引起了堂上那些一二品高官的注意,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起来。
郑国辉这样做,等于直接扫了江浙总督国荃的面子,这让他脸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目光如刀般的压了下来。
一时间,如山的压力骤至。
而站在一边的湘军将领们更是群情激奋,怒声斥责道;
“九帅的堂下,尔等区区一介武夫竟敢以下犯上,论罪当斩!”
“住口,黄口小儿,帅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九帅大人,此贼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请斩此人以定军心。”
在这纷纷扰扰之际,郑国辉一脸蔑视的神色,对这些话犹如清风扑面,更是反眼瞪着曾国荃,一把撕开胸襟的衣服,展露满身伤痕大声说道;
“我郑国辉率领桑梓子弟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大小百余战,屡次负创而不退,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于国有功,做人无愧于心,苍天可鉴之。
九帅大人有首功是不假,可那也是千千万万将士奋战出来的,非你一人之功。
郑某不才,想问问九帅大人我何罪之有?
你湘军收容屡次反叛降将苗沛霖,此人德行为人所不耻。
白纸黑字,天可鉴之。
怎的……郑某不能说吗?
九帅欲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置,大不了郑某不穿这五品顶戴,也不受你这腌臜鸟气,率军自回乡里待罪就是。”
“率军自回乡里待罪,你这个五品守备官恐怕还没睡醒吧,想什么好事儿?”江浙巡抚曾国荃气急反笑,一张脸愈发的阴冷可怖。
这个区区蕞尔小官,竟然敢当堂冒犯抚台大人威严,岂容他全身而退?
若都如此,那这大军也不用带了,上官威严丧失殆尽。
此刻的曾国荃心中杀意凛冽,有心要整治郑国辉一番,让其纵不死也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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