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明叹息了一声:“雍王是亲王,他跟你讲道理的时候,那些道理才是道理,他不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道理!”
郭瑜摇着头道:“你去明月楼喝花酒也就罢了,为何要砸人家的大门?雍王只要你赔钱,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若是以以下犯上之罪治你,你这颗脑袋还保得住吗?此乃关键时刻,当慎之又慎!”
李弘在寝宫内,到处散落着东倒西歪的酒坛子,李弘满身汤汁,席地而卧。
他看着裴氏进来,大吼道:“滚出去!”
太子妃裴氏一改往来唯唯诺诺的样子,大步走到李弘身前,将一碗醒酒汤摆在他面前,以命令的口吻道:“喝了它!”
李弘瞪着猩红的眼睛,怒视裴氏:“孤让你滚出去!”
“上!”
裴氏身后两名宫娥,都长得五大三粗,这是闻喜裴氏的陪嫁丫头,她们两位可不是简单的角色,而是裴氏培养的力妇。
所谓力妇,是裴氏家生仆从,而且专门挑选子孙三代以上效忠裴氏的女子,从小开始培养搏击之术,别看都是女子之身,随便拉出来一个,面对壮硕的男子,也能以少敌多。
两名力妇一左一右架住李弘,李弘还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裴氏一把抓住李弘的发鬓,将一碗醒酒汤硬灌到李弘的嘴里。
李弘还想挣扎,一位力妇捏住李弘的鼻子,李弘不得张嘴将碗里的醒酒汤喝进肚子里,直到一碗醒酒汤喝完,李弘终于获得喘息之机,他指着裴氏大吼道:“你……”
裴氏望着丈夫李弘,满不在乎地道:“你什么你,我得罪你了?以前给太子面子,不跟你争执,不代表我怕你,给你脸不要,那就一拍两散,日子还过不过?不愿意过,和离吧?我们裴氏可不差一口吃的,当老姑娘也养着,也养得起……”
李弘听到裴氏的话,顿时慌了,如果他与裴氏和离,他这个太子就当到头了,也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李弘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
裴氏怒道:“我既然没得罪你,你天天板着这么一张臭面孔给谁看?我欠你的,还是我们裴氏欠你的?怎么了?杨氏成了雍王的孺人,你受不了了?早干吗去了?”
李弘的脸羞成了红布,他急道:“我是气六郎,他不该不择手段!”
裴氏冷笑道:“他就是不择手段了,你能奈他何?”
李弘被问住了。
裴氏随即补了一句:“他是你弟弟,不光是你弟弟,还是当朝一品亲王,同参大政,凉州大都督,整个长安都归他管,你怒冲冲冲进雍王府向他兴师问罪的时候,心里可还记得他是你弟弟?可记得他是雍王?雍州牧?”
李弘平复了下来,摇着头道:“他不该如此!”
裴氏摆摆手道:“行了,气消了没有?”
李弘摇摇头:“这叫什么事啊……凉国公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如今可倒好,被六郎勒索一千贯,打狗还要看主人……”
裴氏淡淡地道:“你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吧?”
李弘微微一愣:“嗯?”
裴氏道:“六郎有没有不择手段,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你在东宫众臣面前失了颜面,是不是?”
李弘被她问得呆住了,沉下心来仔细想着,没说话。
裴氏接着道:“其实你这么想,是极自私的,凭什么你就有面子,六郎就不需要面子了?契苾明一个小小的通事舍人,冒犯当朝一品亲王,往小了说,这是大不敬,往大了说,这是以下犯上,属十恶不赦,六郎没有杀契苾明,已经给你面子了,你为契苾明的事和六郎大闹一场,为的又是什么?”
李弘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裴氏冷笑道:“你为的是自家那点面子,为的是你那当兄长的面子,说白了,你为的都是自己,你扪心自问,今日你大闹雍王府,又有几分是为了国事?”
李弘低下头,嘟囔道:“契苾明是个将才,我不擅长军事,日后征讨不臣,如虎添翼……”
不等李弘说完,裴氏打断道:“你少给自家找理由,你那一套说辞,你自己信吗?高智周死了,你心里有气,若是为了高智周,你去大闹雍王府,勉强能和国事沾边,可现在大闹雍王府,跟国事有关系吗?”
李弘被裴氏驳斥得哑口无言,裴氏随手又端起一碗汤道:“还闹不闹?”
李弘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裴氏看着李弘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她想起她母亲王氏交代她的话:“男人都是贱的,越对他好,他若不珍惜,关键时刻,要让他知道利害!”
李弘被裴氏一顿收拾,顿时老实了。
李弘挣扎起身,朝着裴氏躬身道:“润娘,我错了!”
裴氏故作高冷:“哼!”
“我真错了……”
李弘双手扶住裴氏的肩膀,轻轻摇晃。
裴氏没有给李弘好脸色:“起开!”
李弘厚着脸皮,坐在床上,距离裴氏更近一步。
裴氏推开李弘:“你身上臭死了!”
李弘道:“来人,本宫要沐浴!”
烛影摇曳,水声潺潺,双影慢慢变成一人,曼妙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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