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的直觉读出了对方掩饰得很好的不甘。
她亦被世俗偏见包围着,并不只有单纯、热烈、娇滴滴。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沈祉是有愧疚的,是以他笨拙地学着一个丈夫的职责,尽可能迁就妻子。
然当他发现自己开始流连这份温暖后,便陷入了矛盾。
一面被自己曾经嫌弃的赤诚所吸引,单单只是看见她偷偷抱猫忘了销毁“罪证”的满身猫毛,便忍不住翘起唇角。
一面为之不齿——他有什么资格快乐?
正义未被伸张,仇人依旧逍遥,他便连爱人的权利也不能拥有。
或许只有在床帐落下后,才能将这份被压抑的喜欢冠以名正言顺的由头来倾诉一二。
这也是使崔令鸢时常困惑、感到不适的缘由。
他不是多话的性子,不习惯解释,说话又习惯隐喻,便显得不大真诚,也不讨喜。
面对敞开了心扉的对方,他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
酒意使他驱纵自己的内心——
应和她吧,用你的心意回应,她也会喜欢你的。
就像喜欢她的婢子、喜欢吃饭睡觉、喜欢狸奴一样,喜欢你。
沈祉嘴角挂着沉静温和的微笑,是较往日的弧度要更浅。
“你既说出来了,谁还会心疼?”他竟也回以玩笑。
崔令鸢扬起下巴看他,那眼神说不出的神气。
崔令鸢亲自熬的粥,绵软的赤豆,香软的稻米,放了糖煮至米豆开花,浓稠甜蜜得恰到好处。
佐粥另有炒豆芽、醪糟鱼、肉沫熝豆腐,都不是名贵的食材,却比刚刚同窗宴请的酒楼菜色还叫人开胃。
沈祉慢条斯理地吃着,崔令鸢则有些心不在焉,想着一会儿的开场白。
因着放松,沈祉竟然没发现她的异常。
及到了就寝的时辰,崔令鸢坐在床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躺去内侧,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的了?”沈祉见她似有话说,便在她面前鼓凳坐下。
他穿了一身牙白中衣,料子柔软,针脚平整得刺眼,是她和外面成衣店都不会有的手艺。
崔令鸢垂下眸子,双手搅紧裙摆,“我直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想多?”
依他说话拐弯的性子,不想多,或许有些难。
沈祉看着她乌黑浓密的发顶,纠结地勾着头,缓缓道:“好。”
崔令鸢到底用了个委婉的开头。
“咱们家里的人,便数杜若年纪最大,已经二十了,郎君——可有什么想法?”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问他可有什么想法,生怕对方不悦想多。
可沈祉何等敏锐,他甚至一下猜到了对方今日为何等他、为何示好。
他答应了她,却还是不可控制地猜测起来。
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是劝他纳妾?还是误会他有红袖添香之心?
沈祉哪一个都不想听。
刚刚的欢喜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泼灭,他收了笑,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语气也变冷,
“没有。”
他不屑解释,许是文人的通病,总之只自清高着,孤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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