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姨”见她不言语,对比了一下自家姑娘的容貌,心里虚了一阵,又抛出自古那套论调:“你如今还小,姨母是过来人,怎么会害你?你想想,自家选的人总归知根知底,你妹妹也是个温良性子,不比外头那些野花野草。若到了那边,郎君被旁的狐媚子勾走了魂可怎么好?啧啧啧,姨母可是听说了,巴蜀出美人啊……到时候你哪能争得过那些娇嫩的新人?”
“你们如今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可看过大夫了?实在不行,抬个妾室叫她生了日后再记你名下也没分别。”
刚十八岁的崔令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口才真好,先打巴掌,再给个甜头,她都已经预见自己的凄凉晚景了。
崔令鸢被人打了脸,还好脾气笑道:“我是不舍得耽误妹妹,到底是给别人做妾,要伺候大妇,有什么意思?这苦,十一姨还没吃够?”
“十一姨”一哽,她便是家中庶女,嫁与人做妾,伺候了大妇十余年,前头大妇死了,被抬成的续弦。
倒是女儿这样,实在难说到好亲事。
她打着三娘好拿捏的念头,却没想到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恰好我这更有一桩好亲事,二兄还未议亲,不若我从中牵线搭桥,七娘貌婉心娴,又是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何不好?”
“那怎么成——”她下意识反驳。
那浪荡纨绔子如何能与沈三郎相比?
先莫说崔应理是个狐媚子所出的庶子,行事荒唐,早早就抬了一堆通房在屋里,那崔应理本人又没本事,家里又有个那样强势的长嫂,她家七娘过去只有受委屈的。
即便崔令鸢只是将二人的名字放在一块儿,“十一姨”也感觉被冒犯了。
崔令鸢似笑非笑。
“十一姨”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打趣她!
“十一姨”抖着唇,“三娘你莫要太傲气了,我是好心被你当驴肝肺,待有你哭的那日!”
“这就不用外人操心了,”崔令鸢笑道,
“我会跟着同去益州。”
“十一姨”噎住,合着自己在这上蹿下跳的,人家看了半晌猴戏。
她还想说,你这般善妒,难道就不怕郎君厌烦?
到底不敢得罪狠了她。
崔夫人在府里失了权,娘家人也失了嚣张的底气。
临走前,远远瞧见花丛中一道颀长俊影,绯袍威仪。
二人从崔令鸢处碰壁,这会子却见了本尊,又喜出望外,上前行礼。
“沈郎君安好。”含羞带怯的少女。
沈晏一脸肃然,见茴香带着她们往外走,问了一句:“娘子歇晌起了?”
茴香恭敬道:“方才有客人在,这会子恐怕才睡下。”
沈晏便改了道,往前院去,他也有不少书册画卷要收拾。
对于母女二人,只微微颔首,便直接从身边迈了过去,脚步未曾停顿。
母女二人一时呆在原处,不无憾然与惶恐。
这便走了?
园子里旁的下人都习惯了。
茴香在这宁国府里耳濡目染,到底学会了些弯弯绕,体面笑道:“您不知,我家郎君除了对着娘子时还有几分温颜,旁的时候可都是赛雪欺霜的。尤其啊,更不喜外人离得太近,二位下次可别凑那么近了。”
——这是讽这对母女司马昭之心。
母女二人心生遗憾,多好的郎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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