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查出这案子,刚巧碰上元正假,便是春节假期。
元正前后三日,除了各衙门留下值班的官员以外,大家都懒散下来。
今上不似他老爹那般勤勉,连元正都要排单双日上朝,只按祖宗留传下来的规矩,元正初一那日清早,叫文武百官上朝庆贺一番,就算完事。
今上巴不得不用见到这群老油条,自是不可能抽出休沐的时候来理会一个已经彻底被端了的寨子的。
沈晏也不急,且待好好过了这年,自有人着急。
崔令鸢见他神秘兮兮,不肯多透露一句,总觉得不是什么很“上得台面”的手段,几次逼问不出,便悻悻作罢。
新年元正自然是少不了各家女眷之间走动的,更少不了互送年礼,过了腊月初十,便有不少递帖子或托仆妇送礼。
崔令鸢不似姜氏徐氏般脚不沾地,冲着国公府的,有正院招待,冲着三房的倒也好打发——
毕竟和沈晏这厮厮混的,也就东宫一位成了亲,其余的,还在打光棍呢,要么家里长辈做主要么就是托管家准备礼单,崔令鸢看着准备回礼也就是了。
除去规矩上的东西,因乞巧、中秋的花糕广受好评,她又做了一回。
要论点心的精致,没什么能比得过透花糍。
《云仙杂记》中记,当年天宝时,虢国夫人府上庖厨邓连尤擅制透花糍,外皮用“炊之甑香”的吴兴米,内馅则是“食之齿醉”的白马豆。
这小小花糕并不只因好吃惹人怀念,更因为其中饱含盛唐风流,而今盛景不在,人们是借此来怀念那时代罢了。
只有用上好的吴兴米才能做出晶莹剔透的酥皮,吴兴米却是皇族的专享美食,好在江米可以替代。
传统透花糍,内馅是纯正的豆馅加糖,名灵沙臛,做得好的堪称细腻腴美,入口甜而不齁。
国公爷有轻微的消渴症,不好多吃糖,平日有宁国公夫人拘着他,馋得很,几次三番暗示崔令鸢若做花糕,便多做些,他也好借花献佛,送友朋。
这友朋,大约便是后世之“我有一个朋友”,崔令鸢心照不宣地笑着应了。
她琢磨着换了个方子,将白马豆洗净,上锅蒸熟、捣烂成泥,滤去豆皮后,兑入牛乳,拌匀成更细腻的沙状,只加平日一半的糖量,更清爽。
牛乳中乳糖吸收速度相较于其他糖类要慢,升糖慢、消化慢,这时候的牛乳更是纯粹,没有任何添加物,便是宁国公也可以少少地吃上一些。
馅料拌好后,便来捣外层的糯糍衣。
蒸熟的江米放钵中捶打,不断捶打至黏软拉丝,原本雪白香软的江米逐渐变得半透明。
这是个力气活,费胳膊,又因为量大,几个婢子轮番上阵也酸得手都抬不起来,阿昌便自告奋勇。
沈晏休了沐,不再像过去一样将自己闷在书房里,笔杆子不停,适当地走出门休息休息,便饶有雅兴地看崔令鸢指挥婢子们炒豆沙。
崔令鸢也把他当成那些好奇心颇重的小婢们,给他讲史:“江南两道有谓‘船点’的,便是当地水景多,不少贵人到了地方上喜欢乘舟赏景,便有当地夫妻摇橹为生,郎君在前头摇船撑篙,娘子便在船尾备下炊具炉灶,贵人游玩时间长了,还能掌刀颠勺,供客人吃喝,再赚一笔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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