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鼾声起,姜氏也松松吐出一口浊气,恨恨道:“竟嘴馋到这地步......”也不知在说谁。
次日,姜氏便托词身上不好,将沈佶赶去妾室那儿。
贤妻多年勤恳,沈佶又不是那无情之人,休沐在家,自然殷勤地为其跑上跑下,捶腿捏肩,端茶送水,累得够呛。
——
近来,崔令鸢总觉得沈晏的举止有些客气,客气到了诡异的地步。
先是让他蹭了几天的饭,那会儿也没说什么么,自乞巧节后,又恢复了他上值、她闲得发慌鼓捣吃食的模式,便也很好心地每次都多做一人份。
但沈晏竟破天荒地对她正经道了谢:“有劳你,若是太麻烦,以后也可不必做我的那一份。”
琢磨着他这话里并没有对饮食不满意的意思,崔令鸢唇角弯起:“不麻烦,加双筷子的事。”
虽不知为何,对方态度好,她也更情愿些。
崔令鸢给自己盛一碗冬瓜鸭子汤,也推荐他:“这几日换季,夏末湿热、秋初天燥,都赶在一起了。郎君也可食些鸭子汤,温补。”
见她态度自然大方,沈晏暗忖,听人墙角的事,日后可莫要再做了,尴尬的是自己。
今日这汤是主角,端正摆在中间,好几年的老鸭子,肉质紧实,冬瓜青嫩,汤色清澈透亮,颜色煞好看,主食便配玉井饭。
玉井饭之名,取自韩昌黎诗“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其中玉井莲难得,这玉井饭却好做。
虽入了七月,却正是荷叶碧、莲花红的季节,莲子嫩、莲藕脆。
削嫩白藕截作块,采新莲子去皮心,正常煮米饭,水沸时,下入莲、藕,等熟搅拌即可。
藕饭清香,冬瓜清甜,配一碟子炸得香酥鱼仔,一碟爆炒香辣雉鸡块,再来一碟碧绿清炒葵菜,一碟凉拌香芹。
虽不多,但两人吃足矣。
崔令鸢似是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安排,喝汤喝得眉眼弯弯,仪态放松。
若是放在从前,侄、女身上,沈晏定是要板起脸训一通对方的规矩,可如今他乍然知晓对方被自己冤枉这么久,正是心虚的时候,便也不好开口说她了。
吃得差不多了,见沈晏都开始擦嘴了,崔令鸢便照例问:“郎君吃饱了?吃得可好?”完全是出自一个厨子对待自己食客的大方,并没有企图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赞美。
沈晏却顿了一下,慢慢放下擦嘴的帕子,垂眼道:“很好,汤清,味美,鸡肉也很入味。”
崔令鸢愣了几晌,看向桌面,都是他方才动筷最多的几道。想来是真心之言,而非敷衍。
嘶......嘶!
这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莫非,难道,或许......沈三郎从前对自己那般不假辞色,是因为心有所属,为爱痴狂?如今与那小娘子闹了矛盾,又想着从自己身上来找温暖了?
爱脑补的崔令鸢,大脑瞬间活跃起来......倒是似乎从未听说过沈三郎的风月八卦啊。
崔令鸢在闺中虽低调,却有个消息灵通最爱八卦的好友温六娘,二人书信来往,其上全是京中士族的八卦。
温六娘曾言,若她哪日不慎身死,要崔令鸢一定得找机会将她二人书信一把火烧了,切莫做怀念留着,以免被她家人发现,晚节不保啊。
虽腹诽,面上挤出个假笑:“郎君吃得好就好。”
沈晏淡淡看她一眼,呵,口不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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