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郅能够如此迅速地把胡同血案与脚底下发生过的这场大火联系起来,傅真是感到欣慰的。
他是傅真深思熟虑后认为最适合先露身份的梁家人。其一他少时与她相处时间最多,其二他在这六年间返家多次,对京城的状况比梁郴更了解和熟悉。而其三,则是因为傅真在西北那几年的时光,是与梁郅和徐胤都有重叠的。
换句话说,如果梁家除了梁宁之外还有一个称是上对徐胤熟识的人,就是梁郅了。
傅真下了墙头,走到原本的门槛处,“是他亲手放的火,他从石阶处走上来,先用梁家的软筋散暗算了我,然后逼问我要那把匕首。最后趁着那天夜里的佛堂点满了长明灯,有着满屋子的灯油,而后制造了一场‘意外’。”
梁郅在仲春的晚风里打了个寒噤!
他望着眼前残存的佛堂地基,门槛石,石阶,还有石廊,如同背负着一座巨山一样,憋闷得透不过气!
“为什么是他?”他说道,“姑姑对他那么好,梁家对他也那么好,他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他是畜生吗?!”
他一拳头砸中了手下的残墙,一声哗啦声之下,本就残破的墙头顿时垮塌了。
而飘浮着悲伤气息的废墟,在这一声响之后,也似乎更加寂静。
梁郅嘶哑着声音道:“他是怎么动手的,姑姑,全部的经过是怎样的?……”
……
裴瞻出了沧浪亭便沿着护城河游走搜寻。
护卫们紧跟在后,不曾有丝毫怠慢。
梁瑄童言无忌,在顾家时说的话,和在梁家时说的话,郭颂他们都听在耳里,并不相信裴瞻当真是因为那句“被撬墙角”而如此一反常态。
傅家小姐的美大伙有目共睹,可裴瞻阅历丰富,这些年送上门来的美人,除去容貌学识,且不乏媚态的又何止几人?
他心如磐石般坚定,从不曾为美色所惑。
他与傅小姐相识短暂,每次交集都不曾有甚特别之处,他怎么可能会为她乱了方寸?
但护卫们却也不敢问裴瞻是何故,他们这位主上,年岁极轻,但胸中谋略甚深。他们只能相信,裴瞻如此游走追寻,定然有他的道理。
这一寻便寻完了整座城。
不但没有看到梁郅他们,更连肖驷他们这些近卫也没有看到。
裴瞻望着乌幽幽的天,停在了城门前。
所有人都认为他少年老成,胸有丘壑,可今夜这一遭,他着实是茫然的。
他不知道傅真会把梁郅带去哪里,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出来这一遭,只知道这是本能。
就如同当初抓到傅真爬梁家墙头,他本能地就留意她,提防她。
事关梁家,他从来就做不到心平气和。
梁郅十四岁从军,比他裴瞻还大了十个月,这六年虽未冲锋陷阵,却也阅历颇丰。
这样的他原不该由裴瞻来担心,可是裴瞻自从知道傅真找上了他,这颗心就没法定下来。
“打发人去傅家看看。”
他想到了这个最不可能但是也最应该去找找的去处。
郭颂上前:“主上,一刻钟前属下就遣人去傅家问过黎淮,他说傅小姐下晌出门后就再也没回去。”
裴瞻听着远处传来的梆子声,——天色不早了,都子夜了,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还没有回去!
“主上,”郭颂目中带着迟疑,“属下听说傅筠与夫人和离了,傅小姐和其弟竟然是随了她的母亲。如此一来,傅小姐就成为了商户女。而且今日傅小姐还亲自出面与杜三夫人签定了退婚书。
“傅小姐此举,也不知是不是,是不是算计梁将军?”
商户女与官家女差着好几层呢,若是嫁入梁家这样的人家,那好比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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