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个咱还有点熟悉。”
“是不是最近听过?”
朱元璋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些天又是杀贪官,又是安抚受灾百姓,朱元璋要处理的事太多了,记不起来也实属正常。
他点点头,对陈洪道:“允炆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等一下,你说这无烟煤多少一斤?二十文?”
“木炭可是要五十文一斤!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卖的这么便宜?”
陈洪点头道:“陛下,是啊,所以市场上才出来,就卖没了,就是不知道下次啥时候卖。”
朱元璋眼睛有些明亮。
这么便宜好用的东西,如果朝廷买了呢?
那么百姓的难题,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好!好家伙!
朱元璋眉宇渐渐舒展开来:“你替咱传话,去告诉锦衣卫使毛骧,让他尽快去查查,是谁在贩卖。”
“还有,给咱拿几十斤,咱有用。”
陈洪不动声色的点头道:“遵旨。”
陛下这….哎!
皇孙朱允炆对您这么好,转身您却要将此物送给别人么?
而且允炆殿下送来之后,您享受着好,却一句也不夸奖允炆殿下。
这真是,令人寒心!
可陈洪没想过,朱允炆既然买通了你,通过你打听朱元璋喜好以及需要什么,急缺什么,那他的孝,还是纯粹的吗?
.…….….….….….
坤宁宫。
或许是发现无烟煤的妙用以及低价,又或许是来见马皇后,朱元璋显得格外开心。
他隔着老远,就大喊道:“妹子,咱来了!而且咱还带好东西来看你了!”
里头,瞬间传来埋怨声音。
“重八,都多晚了,你不睡觉还有别人睡觉,咋咋呼呼的。”
数落声后,便是马皇后徐徐走了出来。
朱元璋大笑:“哈哈哈,妹子,咱不怕!”
“这整个皇宫都是咱的,咱怕什么?不过你说不能太大声,这咱认,咱以后注意。”
朱元璋立下承诺。
但马皇后权当屁放。
这重八,每次都是口头答应事后又犯浑,还是大喇叭一样说话。
都一把岁数了,就没個正经。
“重八,身后那是什么?”
马皇后目光被朱元璋身后的无烟煤,给吸引住了。
前些天重八回来,可没带这玩意。
“这个啊。”
朱元璋转身看向宫人提着的无烟煤,笑道:“好东西,你等会就知道了。”
“去,给咱放殿里去!怎么燃怎么用,你也看过了,给咱也点着。”
后半段话,是朱元璋在吩咐宫人。
宫人领命,快速往殿里走去。
而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不慌不忙结伴而行。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他们夫妇俩闲聊时间。
“重八,今天爹那有点不对。”
马皇后率先开口。
朱元璋心中咯噔,听这语气,莫不是老爹遭事儿了?
他心中一紧,问道:“爹咋了?”
马皇后看他模样,笑了起来:“瞧你这样,你还担心起爹他老人家来了?”
“你啊你,你不让爹他老人家担心就算不错了,爹可不需要你担心,他老人家能把雄英从鬼门关拉回来,用得着你担心么?”
朱元璋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哈哈哈,对!妹子,咱….咱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嘛!”
“那你说,爹今天那儿咋了?”
马皇后闻言,认真道:“今天我没去爹那儿,是雄英回来告诉我的,说爹又新收了一个徒弟,叫陈云天。”
“雄英说,爹看那孩子眼神不简单,像是看亲人一样。”
啥?
亲人?!
朱元璋懵了。
老爹除了自己朱家人,还能看别人像亲人?
“会不会,是雄英看错了?”
朱元璋忍不住道。
马皇后叹气:“应该不会,雄英那孩子眼神可尖着。”
“重八,你说….”
说到这,马皇后顿住。
似乎难以启齿。
半晌,
她意志坚定,凑近朱元璋耳朵轻声道:“你说,会不会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瞪大眼睛。
马皇后赶紧解释:“爹他老人家,咱们和他也五十多年没见了,有些人几年没见都变化很大,爹这可是足足五十年啊。”
朱元璋闻言,直接摇头:“不,不可能!”
“你就那么确定?”
“对!咱知道爹,那不可能是爹的孩子!”
朱元璋眼神坚定。
他见过爹和娘的相处,那是目光只有对方。
而且听娘说,当年她是舍弃一切跟了爹,而爹也一直记着,每次娘受苦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自哀自怨。
这样的爹,这样的娘。
爹又怎么会在外面找人?
此刻。
见朱元璋眼神坚定,马皇后也不再瞎猜,问道:“那你说,这孩子什么情况?”
朱元璋想了想,反问道:“妹子,你刚说他姓啥?”
“陈,陈云天。”
“陈….陈….”
朱元璋低喃,而后瞳孔微微缩起。
“妹子,咱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你说,我听着。”
“这孩子,你说….会不会是娘那边的家人?咱娘信陈!这孩子也姓陈!”
“这….这,有可能!”
马皇后也是惊醒,想了想,开口道:“不过,这还是咱们瞎猜。”
“赶明儿,我去爹那一趟,我去探探情况。”
朱元璋点头:“成!”
闲聊中,两人也到了殿里头。
瞬间。
马皇后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氛围,是那无烟煤开始暖整个屋子了。
“妹子,暖吧?”
朱元璋看着她,乐呵呵道:“这可是咱第一时间发现的宝贝,你是第一个用到的,咱明天还要带给标儿雄英他们。”
话音落下,
本以为自家妹子会很惊奇,可….她却是很无语的看着自己。
这….
这咋回事?
和咱脑子里想的,也不一样啊。
妹子你咋不惊讶?咱等着看,也爱看啊!
朱元璋犯迷糊了。
他想了想,试探道:“你….用过了?”
马皇后翻着白眼:“可不,雄英今天回来就给我带来了,他本来还想给你带去,我给拦下了。”
“我和他说,让我来惊下你,结果你也想着惊一下我。”
朱元璋:….….
这不属实双向奔赴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重八,谁给你送的?雄英?”
朱元璋摇摇头:“那倒不是,是允炆那孩子给咱送的,就今晚,咱用了就给你….嗯?等等!”
朱元璋似乎想起来什么,瞪大眼睛。
“妹子,咱想起来了!昨天雄英也和咱提起过这无烟煤,不过只是口头提一下。”
“咱当时认为他说的太过理想化,就没放在心上。”
这下朱元璋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刚才在宫里,陈洪提起无烟煤他感觉莫名熟悉,原来是昨天大孙和他说过!
只不过,
他认为这臭小子给自己吹牛呢,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可没曾想,
这特娘居然是真的!
“不会吧?这无烟煤,是那臭小子弄出来的?”
朱元璋人都有些懵了。
马皇后犯迷糊:“雄英弄无烟煤?重八,你是不是处理政务把脑子处理迷糊了?那孩子都没下过地,懂得弄煤吗?”
直接说朱元璋的不是,说他脑子迷糊。这种话也就只有马皇后说的出来,也只有她说出来,朱元璋觉着说的对。
“妹子,哎,有可能脑子真坏了。”
“咱竟然想着雄英那臭小子能制煤?哎呀,丢人呐,这怎么可能嘛!要制煤,也是咱爹那班底去治。”
“不行,赶明儿我得问问这臭小子,这煤….妹子,咱和你说,它不但便宜还无害,很重要很重要!”
“说不准,这个冬天咱大明大多老百姓,就靠着它过冬了。”
朱元璋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找朱雄英问问。
“这事确实重要,明儿一早我起来也提醒你。”
“一个人可能忘,两个人在忘就说不过去了,就说明咱两都被淘汰咯,说明你这位置就该给标儿,咱俩的话,就学爹那样时不时逗逗儿孙享福去。”
马皇后笑着调侃。
朱元璋笑道:“妹子,那可不行,标儿还没成长起来,咱不放心呐。”
“咱这位置一个决策错误,说不准就影响大明万千百姓死活,等标儿够独当一面,咱在让他。”
马皇后笑道:“我也知道,算了不说这事,你去屋里躺着吧,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朱元璋点头:“成!”
朱元璋去屋里头坐着,喝着茶又靠近无烟煤暖暖身子,一个字,舒坦!
而等马皇后打完水过来,他又开始和马皇后扯东扯西起来。
朱元璋就像个话痨,今天遇到啥事都说,马皇后都很认真在听,时不时也发表自己意见。
两夫妇都聊的可开心了。
当然,也只有马皇后在这,朱元璋才是个话痨。
搁着群臣面,他是令人恐惧的冷面君王,更有甚者认为暴君。
搁着标儿雄英面,他是严父亦是严厉爷爷。
.….…….….….….
翌日。
大清早的,应天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过没下多久就停了。
如今,
东宫里,有太监正在院子里扫雪。
朱雄英则早早起床,坐在大殿内,眺望着院内雪景。
不一会儿,一些太监宫女便抱着许多透明的布匹回来。
这些都是他要用的。
他昨天在天云观,随师尊干了趟农活,而且师尊说那样干的农活,哪怕冬天也能长出菜。
朱雄英一向爱吃菜,就给记下这事,大清早就命人找各种物品,搭建棚子,试着重现昨天与师尊一起做的农活。
种出菜,然后大口大口的幸福吃着!
此刻。
朱雄英望着那些布匹,很是满意。
这些布匹都是宫人严格挑选过的,透光性和密闭性都不错。
就是有点贵。
不过朱雄英也不心疼了,他是花自己的一些小钱买的,这些钱都是他随师尊挣来。
卧牛山那边采出来的无烟煤,昨日已经在市场上试销售了。
卖的效果很好,虽然师尊只是让师兄弟们拿出几百斤去贩卖,但是在没想到,短短一天,那无烟煤就卖完了。
而且,还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街肆上好一些富贾,都嚷嚷着让天云观,早点开始贩卖下一批。
无烟煤将会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销售链,又加上盐山产业,天云观累计的财富多不胜数。
而他也经常帮忙,分到了些工钱。
所以购买这些布匹,没用宫里的钱,而是他自己用双手挣来的钱买的,他不仅不肉疼,反而还感受到一股满足感。
这种靠自己丰衣足食的感觉,太美妙了!
早早吃了早饭,朱雄英便走到院落的菜园子旁边。
因为冬日的原因,菜园子里的菜许多都枯萎了,唯一生存能力强的,便是大白菜。
朱雄英学着昨天的情况,用竹子在菜园地两边,扎成一个个弯弓。
很快,一个暖棚的架子便搭建好。
还在做着。
但,没多时,
朱允熥裹着棉袄走来。
“大哥,你在干吗?”
朱允熥很是好奇。
朱雄英道:“在搭暖棚,允熥,你要是没事也来活动活动。”
朱允熥点头:“噢,大哥,那我要干什么?”
朱雄英指着厅堂内的布匹:“去将它们拿来,盖在竹架上。”
“啊?”
朱允熥有点不理解:“这不是很浪费吗?那么多上好的布匹,大哥你用来搭建….搭建这个东西….额,你疯啦?父亲看到说不定会打死你。”
朱怀懒得和他解释:“允熥,别说了,你个瓜娃大字不识一个懂啥?快些去拿过来,过段时间大哥带你看看奇迹。”
朱允熥瘪瘪嘴,大哥真凶。
但动作还是顺从的。
他脱下裹在外面的棉袄,卷起手腕,便去厅堂内抱着布匹走出来。
朱雄英踩着木梯,拿着朱允熥送来的布匹,不断盖在竹架上。
两兄弟正卖力搭建暖棚的时候,许久没来东宫的朱元璋,正笑眯眯的走来。
当看到这一幕,朱元璋脸色拉了下来。
他指着朱雄英和朱允熥:“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跟咱来大厅!”
老爷子穷了一辈子,自幼做过农民,当过和尚,也乞讨过,百姓多么不容易,他比谁都了解。
尽管当了皇帝,他也严格要求后代不能铺张浪费。
现在看到这两兄弟,居然在糟蹋布匹,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朱允熥还小,而且没主见,这肯定是大孙的意思!
这大孙!!
朱元璋边走边想,气的胡子都要歪了。
他想着,今天不好生说教说教这小子,雄英这臭小子,都不知道百姓多么困苦!
朱允熥小脸吓的刷白。
他知道爷爷生气了。
确实,这搁谁不生气啊?
哪有这么糟践布匹的啊!
可他提醒大哥了啊,大哥不听!
朱允熥害怕死了。
路上都在想,等会爷爷问是谁主使的,自己该怎么办?
该指出大哥吗?
算了,不能这样。
得说两人一起弄的,这样大哥挨得批斗也少点。
相比于差点怕死的朱允熥,朱雄英则无所谓的走了进去。
老爷子板着脸,气咻咻的盯着朱雄英和朱允熥。
“你两兄弟,不像话!”
朱元璋出生草莽,做了皇帝也不敢忘本。
平常他就以身作则,要求后代也要和他一样节俭杜奢。
可言传身教了这小子这么久,现在他居然如此浪费?
今天不教训教训这臭小子,朱元璋心里这口气都咽不下去!
朱允熥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不敢直视,小声劝朱元璋道:“爷爷,您老别生气了.…”
朱允熥这孩子低头,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朱元璋对他态度很满意。
但大孙朱雄英….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一脸没错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臭小子!你还不知道错误是吗?”
“平常咱怎么教你的?隋炀帝怎么灭国的,都忘了吗?”
“大业六年,东都洛阳丝绸缠树的典故。你忘了是不是?”
“咱给你说了多少亡国之君的例子,都抛之脑后了?”
大业六年,是隋炀帝在位的时候,西域和突厥的使者至东都洛阳,隋炀帝为了显示气派,同时也有威慑诸藩国的需要,大肆铺张,甚至还命人用丝绸缠绕在树上,显示大隋的富裕….
朱元璋时常会拿这个教育朱雄英,让他要学会节俭,不能奢靡。
“大孙,要学会过日子啊!”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
“就比方,咱给你举个例子,你看这个炭木,现在这时节的碳价,真是一日千里,一斤竟涨到五十多文钱,真真是要命啊。”
朱元璋露出痛心的样子,可随即又笑了:“既然要持家,就要节省,这才大早上就烧碳,你看看这个能不能省?可以的,可你呢,你自己.…”
他手一指,点向地上的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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