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某见你也是忠义守制之人,许你随我的部下一同下去。待会儿所睹所闻,希望你能好好记住。”陆蔚说道。
旋即,他让高坦在前开路,其他人则随着自己押着孟亮一起下到地窖。
与其说是地窖,不如直言为地牢。入伏天里,其下无比阴冷,里里外外被修筑成大小牢间若干,皆设铁链栅栏。空间里弥漫着各种腐败、粪秽以及屠宰残余的恶臭之味,单单这一股味道,让外来之人深感到一种透入骨髓的难受。
地窖之上,动乱纷纷。而一土之隔的地下,却安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又或者,与声音细弱无关,而是与有无生息有关。
这里,就不曾有任何阳间的气息。
陆蔚、高坦甚至石镇先接下来所目睹的一切,大抵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事实上,陆蔚在地窖里只走出了十来步,随后便毅然决然选择折身离开。
按照孟六叔、许头所言,每月引入辛园的少年不少于二十人,前后整整已有一年多的光景。但此时的地窖里,仅仅只剩下二十几名孩童。
其中半数已是残疾,伤口几无处理,任由血肉暴露在外。
墙壁上、行刑架,甚至还有一些说不上形状特别定制的器具,或捆绑、或倒挂、或钉入……
或许,在这地牢里,被侵犯都算得上是最仁慈的对待了。
跟着一并前来的许三夫,很快在此间找到阿蛮,庆幸阿蛮是新近被拐入,除了受到莫大的惊吓之外,并无其他侵伤。
然而,他在寻找阿蛮过程中,亦看到被关押着其他孩子的惨状,脸上既有无尽的茫然,也有无尽的痛苦,不知何时开始,自己这等人的命竟变得如此不堪……
陆蔚原以为发生这般的人伦惨案,至少还得再过上二、三十年之后,甚至,他也曾认为商纣王的炮烙虿(chai)盆、吴末帝的挖眼剥面,都是夹杂了新朝的刻意渲染。
不过,现在看来,文字的记载始终还是苍白的,一定程度也为千古暴君的行径进加以了修饰。至于真实的情形,八九不离,必然会更甚千倍万倍。
他不得不承认,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时期里,都会有一些“苛疾疯邪”之人的存在,尤其是在文明不健全的时期,甚至一些苛疾疯邪之行为,于彼时的社会环境里,都不会被认作是“罪邪”!
片刻后,许三夫先一步带着阿蛮从地窖出来,他脸色苍白,双手攥成拳头,隐隐作抖。
“多谢大郎君,阿蛮果在其中,庆幸无碍。”他带着阿蛮,连连向陆蔚叩首道谢。
区区一介氓隶,若无大郎君如此兴师动众,只怕根本不可能从此间幸存。
“人找到就好。”陆蔚看了一眼阿蛮。
小女孩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周身有几处刮打造成的新伤,鼻孔也有一道已经凝固的血痕。外伤终归是能治好的,唯怕精神创伤,此生都难以抚痊。
他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心中却已隐下一腔怒火,自己决定再多做点什么。
“我曾说过,既入我营,便是手足兄弟。我陆营之人,绝不任人欺凌!”他说道。
许三夫听得此言,周身震动,激动的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他于心中却反复念叨着:我是陆营之人,我竟是陆营之人,我可是陆营之人……
荣耀之心,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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