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历五月初七,午后天空中乌云密布,黑沉沉往下坠着,宛如一块巨大的黑缎密盖。
院子里一阵狂风呼啸而至,草儿剧烈摇晃,抽芽不久的柳树枝也被压弯,满树树叶相互挤压,发出“哗哗”的声音,仿佛在汹涌的波涛中摇摆,又仿佛激流中的鱼儿逆流而上。
突然间空中有亮光闪过,一道道闪电,像雪白的利剑划破了阴暗而沉闷的天空。一声声炸雷,震得门窗“啪啪”直响,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光,宛如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
谢风月推开窗,看着院内歪七扭八的花卉树木,转头问道折枝:“老爷出去多久了?”
折枝整理着手中的衣服没抬头:“之前见着有下雨迹象时,我就派人出去寻了,现下差不多快回院儿了吧。”
大风愈吹愈烈,也没将愈压天际的乌云吹散,谢风月心里突突狂跳,她关上了窗神色严肃:“你再派两个兵卒去城里寻他,一定要赶在暴雨来临前回来,他身体本就没好利索,也不知出门干嘛。”
折枝努努嘴:“老爷是去六合居了,听说那儿出了什么眉山先生的什么赋,反正就是大夫来看诊时提了一嘴,老爷就赶着去了。”
折枝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女郎,知道她肯定在担心,于是放下了手中活计,拿了令牌就出门了,临了还宽慰道:“女郎别忧心了,小宝哥跟着老爷的呢,再说了这可是岭南府城,能出什么事啊。”
谢风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炷香时间过去,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落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谢风月更急了,岭南府城也就这么大点,当初选院子时没料到连将军会送兵卒给她,还特意花了双倍的租金选了城中挨着正街的院子,六合居到这不过也就是一盏茶时间,按理说这么久了,来回两趟都有了,可父亲还没归家。
谢风月一急,脑子就越发清晰,她呼吸缓了下来,认真思索着可能性。
要么是父亲附庸风雅在六合居与人畅聊,可就算聊的投机,她派人去请他归家,父亲也会立即起身回来的啊。
她不得不往坏处想,父亲也许被人扣下了。
只有这一种情况,他才没能及时赶回来。
一想到此,谢风月随即褪了繁复的拢纱外袍,取下腰上的帛带将广袖束上,又让折枝取了蓑衣,这才出了房门。
连将军给的兵卒从回岭南府时,她就遣了一大半回去,如今在院里的不过七八人。
谢风月将在檐下躲雨的几人全都喊了出来:“现在拿上你们的兵器,我们去六合居。”
几人披着蓑衣顶着大雨就往六合居赶,才出了这巷子谢风月就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岭南多雨,久居于此的人对这么突如其来的大雨并不在意,以往下雨时,还能见着几家各院派人清理着府门前渠沟的积水,以免堵塞了排水口形成雨水倒灌。
可今日她都路过两三家院门了,都不曾见人。
谢风月咽了一口唾沫,父亲身边有李小宝和两名兵卒,又在离府衙不远的六合居,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她脚步一转,往西大街赶去了。
若是这岭南府有什么大事,那身为定海将军独子的连均肯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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