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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临安的梅子在五月便褪去一身的青绿,黄透了,也熟透了。
位于凤阳坊的黄梅街。
徐长青随手从路边的梅子树下摘下几颗黄梅,丢入嘴中,口感酸甜,吃完将核儿吐在了渣斗里。
一阵微风拂过夜云,雨点呼哧呼哧的落下,由小到大,由稀到密,雨速是不会变的。
就跟徐长青总是提醒自己往须弥芥子袋里放伞一样,他肯定是不会放的,因为总忘。
好在落月长廊就在凤阳坊不远处,淋不了几步雨便能到了。
闲坐在山沟沟亭下,这次却是独自一人。
徐长青不禁心想:“山沟沟亭为什么要取山沟沟的名字呢?”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跟他在听雨还是雨在听他一般深奥,短时间内恐怕是想不明白的。
意思是,他可以思考这些用以打发时间。
不久后,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只见从街边走来了一位被雨水打湿的女子。
下这么大的雨没打伞,湿的应该很透彻...徐长青暗道。
却是顾忌女子占他便宜,坐在了亭里的阴暗角落处,头也偏向了河面的方向。
毕竟,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尤其是像他这么俊朗的,更应该如此。
徐长青并没有看见女子身穿的水袖百褶凤尾裙已经近乎透明,贴在莹润修长的双腿上,而白色亵衣绣着的鸳鸯锦鲤呼之欲出,蚕丝锦袜下的玉足若隐若现,令人垂涎欲滴。
自然也没有听见女子惊呼有人的害羞声,以及臀儿坐在长椅上发出的啪嗒声。
当然,更不是为了当变态才坐在阴暗的角落里。
他将灵气运于双眼偷偷观察女子的时候,女子似乎也在望着他。
不对,她是在光明正大的盯着我完美的侧脸看。
徐长青以为女子是贪恋自己的美色,谁知她语气惊喜道:
“徐长青?”
徐长青在心里直呼好家伙,没想到碰见以前认识的了,这下遭了,转而一想,原来是熟人啊,这下更遭了。
总之,他很尴尬。
他尴尬的转过脑袋,尴尬的与女子对视。
女子的衣裙被打湿了太多,徐长青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本想低头看看,但娘亲教导自己与人交流的时候,应该看对方的双眼。
那是一对桃花眼,左眼下染着一点泪痣。
不是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而是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烂”桃花,那棵大春桃好似山沟沟亭,女子是地上的桃花,而泪痣是他,意味着树下的闲人。
徐长青突然理解,为什么爱花之人喜欢拾花了。
意境之美,无以言喻。
徐长青失神了不知多长时间,在山上养了十年的气竟然都没守住心房,连忙咬了一下舌尖,方才确认道:
“好久不见...沈初白?”
他不敢相信,这是十八岁,一个桃李年华的姑娘能有的规模。
这歹吃多少木瓜啊?
他忽然后悔了,后悔跟周迎春讲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后悔他不相信对方说的“貌若天仙”之类的形容词。
沈初白轻蹙柳叶眉儿,用略带点不情愿的语气,以及婉转的腔调讲道:
“是不见好久。”
此声仿佛下了魔咒,让徐长青不由自主的责怪起自己,为何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抱歉,我回临安后没有去找你。”
徐长青不是一个喜欢找理由的人,发生的事情便是了,但此刻,他却挠着头发歉意道:“其实我想在宁安桥上遇见你,前些日子经常在桥边看老人下棋,令人惋惜的是,总是没遇上。”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河边一个下围棋的沈姓老人,我,我经常跟他下棋。”
“我信。”
沈初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激动。
她从嘴里吐出这两字,仿佛吐出了一整个夏日的烟火。
惹人遐想,又是耀眼。
徐长青愣了一愣,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手臂微微颤动,便从须弥芥子袋里拿出了一件三清山穿的薄衫,递了上去。
“谢谢。”
沈初白轻笑道,接过衣衫,光滑如玉的手指自然的与他的手背接触,划过,轻轻的将薄衫套在身上。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一副山水画。
徐长青看的心疼,不禁问道:“沈姑娘,夜里为何要出门?”
“见人。”
“见谁...呃,我的意思是那人应该不是我吧?”徐长青被她云里雾里的话语,弄的不知所措。
沈初白轻抬手腕,摊开手掌,作了个请的手势:“自然是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的你啊。”
长廊之下,近水的浅草滩旁骤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蛙鸣。
呱!
旋即,丹田里的桃色之气被烟火气压制,缓缓蚕食。
“你为何知晓我会从镇妖司回来呢?”
徐长青的眼目明朗了些,不由纳闷问道,总觉得这沈初白的一举一动不太对劲,一个人的性情难不成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而且,真的有人刚好长在自己的心尖上吗?
完美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沈初白微不可察的低了低螓首,眼眸中泛出一抹桃红,再次与他对视。
彼时,雨声变小,风也渐渐的停了。
夏夜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就跟风中的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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