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挣工分,大伙都没得积极性,一把子劲都使在自个家的田地里头,到油坊窑厂砖厂尽是磨洋工,咋会不搞垮?”
队部所在的油坊街道,曹国良张牙舞爪,挥斥方遒,沿街围观的老老少少,有的拄着铁锹,有的拎着扁担,看着他卖力表演,不时传出哄笑声。
“都别笑,俺老曹说的还不在理?拖拉机放在大队,根本就不下田,愣是新的放成旧的,好的放成坏的,还不如卖出去,包出去,让社员给盘活,大队得了钱,还能给五保户多发点米面粮油。”
有人藏在人群里,夹着嗓子附和。
“公社其他的大队都是这样干的,咱们得向人家看齐,拖拉机砖厂都是好好的宝贝,不能白白放丢,看着它们垮。”
罗学云本是来队部探听消息的,见到这处热闹,暂时阻住脚步,曹国良固然如小丑般惺惺作态,却是打着自己的算盘,附和的人图什么?
纯看热闹,还是别有所图。
他不免想到,先前砖厂厂长张庆想利用他营造声势的事,莫非和此人有关系。
罗学云没有犹豫,三转五转直奔张庆的家。
“学云来了,真是稀客啊。”
“婶,庆叔在家不?”
“在屋里呢,你自个进去。”
走进院子,就能看到张庆坐在堂屋,举着小酒盅自斟自饮,桌上一碟花生一碟黄瓜,后面长供桌上收音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罗学云听不懂唱词,却能瞧出张庆意态甚暇,享受得很。
“庆叔有啥喜事,这么美呢。”
张庆眼皮一抬:“是学云啊,你可是大忙人,有空来我这做什么?”
罗学云笑道:“庆叔不请我喝点?”
“请不了,我就这点浊酒,可舍不得给别人。”
“再贵无非是茅台五粮液,今个叔请我喝了,明个我再请回叔,礼尚往来。”
张庆放下酒盅,眯着眼睛道:“学云有话直说,叔还没醉哩。”
罗学云呵呵一声:“曹国良忽然鼓捣大队卖拖拉机,还提到砖厂,这事怕是跟庆叔脱不了关系吧,否则他不会租的好好的起这种心思。”
“呦,你这话可冤枉我了,国良这家伙谁不知道是出名的脑袋精,轮得到我多嘴多舌,听说他城里的关系出了问题,货物下不了乡,可能他觉得日子长了,总是租用拖拉机不是个事,才打这个主意。”
“我是开诚布公来找庆叔谈的,叔不用跟我打马虎眼。”罗学云叹气道,“我就直说了,大队六台拖拉机,我一台都不想让曹国良买到,教他的算计鸡飞蛋打,来这就是想问问庆叔的砖厂想要几台,咱们别起了冲突。”
“学云好大的口气,不愧是黄岗有名的好后生,等你新家建好,说媒的怕是要把你家门槛踏破。”
张庆起身关掉收音机,屋子瞬间平静。
“怎么说我也是个长辈,比你多吃二十来年的饭,学云这么不客气,多少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
“有么,我这不是有商有量,倒是庆叔一直扯东扯西,好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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