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离城墙不过十数米,这时贾琅已经快要登岸,他自然能看到城楼上一身盔甲,眼有忧色的韦全。
情急之下,就喊了一声。
韦全,当然知道贾琅的这一声喊,并不是说让他救自己,而是救边民们。
北胡人离着护城河百米之外,以他们箭矢所能达到的极限有效射程,也不过一百二十米左右。
也就是说,当箭矢落地时,贾琅已登上了河岸,已在北胡人箭矢射程之外。
可在贾琅身后,那千余边民中,仍有数百人,还仍旧在射程之内。
这只是其一。
其二,
如果北胡人敢涉险,往前推进,那么城外的千余边民们,都将会在箭矢的射程之内。
这时候能救下他们的,也只有韦全了。
身经百战,又素来懂军事的韦全,自然知道贾琅话中是什么意思。
听到贾琅话后,韦全脸上露出赞叹之色,暗道,“贾琅,果然是贾家之后,恩侯兄之后,倒能在这万急之中,料定先机?
也是当真不俗了。“
韦全不止是贾家故旧,曾在贾代化手底下行事,更是和贾赦贾恩侯向来交好,可以说是生死之交。
刚才看到贾字大旗时,他虽激动,也只不过是觉得贾琅想用贾字大旗为依仗,向自己求援,死中得活。
有些急智,已是了得。
可又看他组织边民渡河,又能料定先机,心底下对贾琅,不禁就有些刮目相看。
“贾家后人,倒真些乃先祖之风!”
他心底下又暗赞一声,随后手一挥,吩咐道,“放箭!”
韦全放箭,不求射杀北胡人,只是阻他们前进而已。
果然,
在两方互射几轮之下,贾琅和边民们,也已经渡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之下。
虽如此,那护城河中,也留下了百余具边民尸体。
一时染得护城河中河水,殷红一片。
第一次面对古代人打仗,也不过是略略交手而已,算是小场面,便有百余人死在眼前,贾琅虽自身不惧,可也觉得酷烈。
韦全不愧是被边民们称为韦大善人。
当边民们都聚在城墙下时,他似乎早有准备,已经命兵丁们送下吊蓝,把边民们,一个个的吊上城墙。
看着晴雯和老焦大两人,和那边民一起,都已被吊蓝送到城墙之上。
站在韦全身边的贾琅望向北胡兵马时,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恨意。
从山神庙中被困,到被北胡骑兵追至护城河边,贾琅眼中所见,无不是满目疮痍,生灵涂炭。
只那时,他还有置身事儿之感。
这时见到边民们死在北胡骑兵箭下,他才陡然觉得,一切都特别真实,如假包换,自己已是其中一员。
你死我活。
若不是刚才渡河时速度极快,又选了较为有利的河段,只怕死在北胡骑兵箭矢之下的边民,就不是百余人。
而是更多。
“韦世叔!“
贾琅附身拱手说道,“侄儿能够脱困,死中得活,全仰赖世叔援手,更是感念世叔救下边民,不负守将之名。”
守城之将,特别是边关将士,自然是保境安民,抵御外辱。
同时,
也要治下百姓,免遭屠戮。
这本就是韦全的责任所在,可听到贾琅这般说,他还是略有动容,觉得贾琅不只有急智,能料人先机。
想来心中至善。
无来由,他心中很是欢喜。
略略虚托一下,一身盔甲,两撇须髯,一脸正气的韦全回道,“只几年没见而已,世侄倒已是翩翩少年。
想昔年在京中时,世侄还不过是顽童。
果真世事难料。“
死了百余边民而已,其实对于韦全这种久在战阵中的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千余人,只有十分之一的损伤,又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已经算是大胜了,自然没有什么悲伤之意。
可对贾琅来说,就有不同。
那百余的人尸体,尚在护城河中,刚才时候,还都聚在“贾”字大旗之下,是活生生的人,眼中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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