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庭院在绚烂樱花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美丽。
粉红的樱花、白色的枯山水、绿色的青苔共同组成一副优美的画,营造出犹如仙境般的意境。
义元坐在书房的廊道外,垂头认真将密函上的字句读了三遍,眼里蕴含的寒意越发凛冽。
“山口教继居然是信长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他冷冷地将竖纸搁在木制地板上,“这无耻之徒竟还在密函里恬不知耻地向信长表白忠心。”
被彻底激怒的义元,当即决定要让教继父子付出代价。
“传我指令,将山口教继父子召到骏府城来。”他神色冷峻地扫向跪坐在后侧的小侍从,“就说我要求他们前来述职。”
“是!”小侍从领命迅步离去。
义元复又拿起那张竖纸,被耍弄的愤懑在他心头萦绕且驱散不去。
他忽地抓起地板上的茶碗,向着离得最近的樱树掷得粉碎!
尾张国·清洲城·南曲轮·守护府邸
南曲轮在清洲城这座尾张国的首府里,作为守护斯波义统的居地,就如同一处独立的特区。
当年曾是尾张国身份最尊贵、最有实权的守护一职,如今已沦落到只能栖身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靠着清洲城主彦五郎的豢养过活。
以吉祥物身份赖活的义统,倒是习惯了看彦五郎脸色过活,安于栖居在南曲轮里,与他最爱的茶道与书画为伴。
尤其是如同今日般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义统总会沏上一壶好茶,品着茗香来纵情挥毫一番。
他的书法造诣极深,刚遒有力又意韵悠长,甚有京都的典雅风范。
当又完成了一副书法作品后,义统满意地搁下毛笔,正准备拿起茶碗浅啜上一口茗香。
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嚎,顿时扰乱了他沉浸书画之美的雅兴。
义统放下茶碗,戚眉对身边的小侍从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侍从才刚离开,惨叫声仍在接连不断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人在遭受屠戮时发出的哀嚎。
从方向上判断,这些惨叫声竟然是从南曲轮各处传来的,义统心里刹时产生了一股不祥预感。
“义统大人!”小侍从惶恐地从廊道处狂奔而归,“是彦五郎大人他带人……”
小侍从并没能向义统说完最后这句话。
在狂奔到走廊中段时,他忽地从腰畔处断成两截,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条走廊。
“这是?!”义统骇然站了起来,壮着胆子高喊出声,“来者何人?我乃尾张守护斯波义统,是谁胆敢擅闯这南曲轮?!”
“胆敢擅闯?”彦五郎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笑死我了,也不看看是靠谁,你才能得以住在这里。”
“彦五郎大人?”义统的心一沉,双脚就像被灌了铅一样被钉在地上,“杀入这南曲轮的,居然是彦五郎大人你?”
熟悉的脚步声从远端传来,并逐渐拉近着与义统的距离。
没过多久,彦五郎领着大膳与左马丞随即出现在义统的视线范围里。
当看到面露浓浓杀意的彦五郎时,义统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彦五郎大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入南曲轮灭我全族?”义统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背叛我的奸细,还要继续在我面前演戏吗?”
彦五郎嘲讽道,他的脸色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家臣梁田政纲在萱津之战里向信长通风报信、然后被信长带回那古野城的事情,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就这样不追究了吧?”
“我早向你解释过,这纯粹是政纲私人的行为,我事先也完全不知情。”义统带着哭腔回应,“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我只知道,任何涉及与信长私通的行为,在这座清洲城里都要像对待瘟疫一样被连根拔起!”
彦五郎一步步缩短着与义统之间的距离,此刻阳光明媚,但彦五郎的脸却是一片乌云密布。
义统没有逃,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彦五郎走到他面前后,突然伸出右手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同时左手执着的匕首瞬即朝着他的胸膛捅了过去。
只一刀,就刺穿了义统的心脏。
“还是死了的好,义统。”彦五郎狞笑道,“死人永远不会背叛,所以死亡便是你的最好归宿。”
说罢,彦五郎便像对待废弃物般将义统向前一推,他便失衡地重重摔倒在地。
这名斯波氏第十四代当主,竟然如同牛羊般被屠戮而逝。
光杀了义统还不够,彦五郎还嫌弃地往他的尸体狠狠唾了一口,然后将视线后斜地望向后方的两名重臣。
“这南曲轮里还有漏网之鱼吗?”
“回禀主公,由于义统嫡子斯波义银率着家臣出城打猎,因此侥幸从本次的围剿里脱身,我已经派出士兵全力搜查他的下落。”
大膳答道,他阴鹜狠毒的眉眼里,毫不避讳地流露出嗜血的渴望。
“务必要斩草除根。”彦五郎狠声说,忽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如今守护这个职位名存实亡,身为织田主家继承人的我,便是尾张国内血统最纯正尊贵的人了。”
他举起手中沾满血渍的匕首,在阳光映射下仔细地端详着,眼神显得格外疯狂。
“真希望有朝一日,信长的心脏也能被这把匕首给捅得稀巴烂啊!”
骏河国·骏府城·领主府邸·大殿
穿上能乐服装的小侍从们,在太鼓和古筝合奏出的忧伤乐曲里,执着折扇翩翩起舞。
这些十多岁的武士少年,正值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尤其他们都是被公认为东海道当中最有品味的领主义元精挑细选而出,个个均是俊帅迷人。
教继父子盘膝在下座并排而坐,面前的食案上摆满美酒和刺身、以及馒头。
父子俩边喝着美酒,边欣赏小侍从们的舞姿,脸上都显露出了些许醉意。
一身白衣胜雪的义元从上座悠然而起,手中捧着酒盏,缓步朝教继父子走了过去。
教继父子受宠若惊地当即站了起来。
被信长斩断右臂的教吉以仅剩的左手执着酒盏,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向义元。
“为今川家把守鸣海城,还真是辛苦你们了。”义元和声说,“来,今天我在这里敬你们一杯。”
“主公言重了,在下万万不敢当。”
教继拿着酒盏,诚惶诚恐地俯身致谢,简直恨不得将“温驯”两字给写在脸上。
“承蒙今川家容纳,是我们父子的莫大荣幸,为您把守鸣海城便是我们的天职。”
“来,干了吧。”义元微笑着率先将酒盏举到唇边,悠然地尝下醇厚甘冽的美酒。
义元已然畅饮,教继父子哪里还敢怠慢?他们便一同将酒盏送到嘴边。
而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坐在教继父子对面的今川家重臣葛山信贞此时突然起身,如同一道轰雷般向教吉疾奔而去。
正陶醉获得义元敬酒荣光里的教吉,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被葛山用打刀以一记斜劈斩下首级。
他的头颅在榻榻米地板上滚动,最后停到另一名今川家重臣鹈殿长照面前。
面露嫌弃的鹈殿当即起身,像踢蹴鞠一样将教吉的头颅给踢到走廊里。
“啊啊啊啊啊!”恍然回过神来的教继,第一个反应便是嘶心裂肺地叫出声来,“教吉!我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你奉信长之命潜伏到我今川家时,就应当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义元淡淡地说。
“主公,您到底在说什么?”教继涕泪交加地哭喊,“我在背叛织田信长的那一刻起,便决意跟随今川家到底,哪来什么奉命潜伏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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