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己这位右将军什么脾气,他们再清楚不过,自己二人此时去触霉头……
果然,一进屋张飞便瞪着二将道:“可已备齐所需,明日大军能否出征?”
听口气,张三爷的心情是越来越差了。
范强硬着头皮道:“将军,粮草辎重我等已竭力备齐,怎奈阆中船只有限,尚需自他处调集……还请将军宽限数日。”
“嗯?”张飞一瞪眼,声似猛虎,“宽限数日?东吴贼子背盟偷袭,困二兄与阿斗于荆州,至今生死未卜,吾恨不能明日便至荆州生擒孙权小儿!尔等安敢违我将令!”
范强张达连忙躬身告罪:“末将不敢啊,只是那船……”
瞧二人还欲辩解,张飞只觉怒冲头顶:“来人!将此二人给我拉出去!”
“三将军且慢!”忽然一道清朗男声自屋外传来,两位身材高挑,姿容甚伟的美男子并肩走了进来。
一人羽扇纶巾,一人素衣宝剑。
正是诸葛亮与赵云到了。
出声的正是诸葛亮,此时他笑呵呵的向张飞走去:“事情再急,人力终有极限,三将军何必动怒?”
赵云趁机朝范张二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还不速去准备,三将军处自有我与军师应对。”
二将面露感激,点头致意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嘿!孙权小儿背盟偷袭,二兄与阿斗生死不知,军师怎还笑得出来!”张飞转过身去,胸膛起伏间显然仍是怒意难消。
诸葛亮轻摇羽扇,再度转到张飞前方笑道:“益德,未免小觑了云长与太子。”
“嗯?此话怎讲。”
诸葛亮心中亦是不安,但情绪失控有害无益,此时故意一副云淡风轻之色:“太子以不足千人亲军,配合江陵千余守军,便将叫吕蒙万余大军灰飞烟灭。且江陵城坚,既然未失,东吴一时必然难以攻下。
“况尚有云长荆州军在外,区区江东陆逊之辈,如何能轻易攻下?”
想想东吴陆军的“优秀”攻城战绩,张飞心里也是安稳了许多。
诸葛亮又笑道:“大王与云长经营荆州多年,恩信大行,此时有难,荆州各地守将、夷人首领定然先我等出兵相助,共抗东吴。太子虽年少,亦是智勇双全,益德何须担心。”
赵云亦知军师意图,此时配合帮腔道:“是啊,依我看,云长与太子不撵着陆逊跑就不错了。”
他与诸葛亮故意相视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张飞也算暂时安下心来。
见张飞已不再暴躁,诸葛亮这才出言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诫张飞需善待手下将领士卒。
“统兵大将随意鞭挞士卒将领,此乃取祸之道。”
张飞本听不进去这些,但此时他却想到了阿斗。
在汉中时他与阿斗比武,其麾下亲军也不管自己是谁,立刻抄家伙打算砍自己的事情他可是看见了的。
之后与白毦兵的比武他也全程观战,那些兵人人拼死一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想到汉中时阿斗同他们相处的样子,张飞第一次有些动摇了。
诸葛亮见状哪还看不出有戏?立刻使尽浑身解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话劝进了张飞心坎里。
当天诸葛亮与赵云离开后,张飞在屋中坐了一天,也未喝酒。
及至入夜,他终于长叹一口气,踱步来到了范强的住处。
随手挥退了打算通传的卫兵,他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到二将正在房内饮酒抱怨的声音。
“唉……来,喝,一醉解千愁吧。”
“你我自追随三将军以来,自问也是忠心耿耿,想不到多年情义却从未放在将军眼中。”
“别想那么多了,喝过酒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加紧催促船只,不然小心人头不保啊……唉。”
这话若是早些时候被张飞听到,二人只怕要被扒皮抽筋。
然而此时的张飞心情却极为复杂,难得的没有动怒。
「自己的态度……竟已让他们觉得吾欲杀之了吗?」
嘎吱。
张飞拎着一个酒瓮,推门走了进来。
二将瞬间只觉寒意透体,立刻跪下叩拜哭告:“三将军饶命啊,我二人只是酒后胡言,将军念在我等多年鞍前马后,饶我二人一命吧!”
看着吓成这样的二将,张飞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沉声道:“三日之说作罢……尔等尽快准备便是。”
他随手又将酒瓮放下,背着手出门前说了一句:“此乃阿斗送来与吾的陈酿葡萄酒……今留与尔等。”
说完他不等二人答话,便快步走出去了。
想让右将军张飞给部下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不可能道歉的。
但此番作为,跟随其多年的二将怎能不明其意?
当时张着大嘴,仿佛亲眼目睹了太阳打西边升起。
良久,二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过这次一同流出的,还有心中的诸般委屈、怨忿。
要说他们此刻对张飞的不满便已全部烟消云散,那是不可能。
但这依旧是转变的开始……三人命运的巨大转变。
数日后,尽心竭力的范强张达终于凑齐了一应所需。
加上赵云带来的五千本部人马,以及刘备派来同行的中央军,张飞自阆中共汇集了三万大军,携同赵云、军师诸葛亮浩浩荡荡的开赴荆州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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