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素真人面上带着一丝激动，疾行至许素身前，丝毫不见老年人的迟缓。

“如何了？”说着，又有些疑惑地打量了许素几眼。

不见仙衣，不见敕书，感觉好像许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变。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许素一愣，他还不知道自己惹出的动静，已经被暂住太清宫的香客们书信传扬了出去，说太清宫有仙迹，只是不知道当事人具体是哪位。

见许素还在迟疑，抱素真人身后的一名弟子忍不住出言讲述了一遍这两天烟霞笼罩山崖的异象引起轰动的事。

许素这才恍然大悟：“哎呀，竟然引发这么大的动静，实在非我所愿也。”

抱素真人笑道：“这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莫说这些不疼不痒，此番是什么奇遇，快快讲来！”

许素挠了挠后脑勺，答道：“只是修行有所小成罢了，今天才算是出了新手村，不再是在门外徘徊。”

“哦……”抱素真人沉吟一声，若有所思。

他并未专务修炼，每日有相当一部分心力用在处理宫观内外事务和教授弟子方面，修为早就停滞不前，甚至有所衰退，自觉看不明白倒也不算什么。

换做自己师兄，或者在后山中隐修的几位高道，应当能看出一二。

而此时，许素这才好好打量着眼前的抱素真人。

以他成就初果之前的眼力，并不能看透抱素真人的修为。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仙人之姿，虽然是仙之下品，却也比为仙人使令，或者在酆都当小吏的某些尸解仙和鬼仙要强上不少。

而他也终于能看出，抱素真人如今的修为，较他这个洞宫仙人只是稍逊一筹。

这也是因为他们这一脉，无论是抱素真人，还是两年前离开崂山的一老一少两位蜀中道士，素来重道术，特别是幻术的修习，占用了不少的精力与时间。

否则，数十年精修的功业，应当足以令他攀登仙位。

“既如此，我们先回去说话。”抱素真人说着，巡视着周围几个亲传弟子：“许道友之事，务必严加保密，不可泄露。”

“是，师父。”众弟子纷纷郑重作揖应答。不止因为这是师命，也因为想和许素结下善缘，至少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三清殿大门紧闭，殿内香云缭绕，灯火通明，只有许素与抱素真人对坐于三清神像之前。

“唉，许道友勇猛精进，陆阶之迅，令人羡慕。”抱素真人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回忆：“想贫道虽已修行数十年，终究资质不敏，年轻时又醉心于旁门杂术，年老又荒废了光阴，如今却是追悔莫及了。”

许素微微摇头，说道：“真人何必自薄？若无真人在此坐镇太清宫，又如何能使崂山玄风大畅，名播天下？毕竟，天下的修道人，也需要容身之地。”

虽然在崂山居住不久，许素也知道太清宫一方面与朝廷和民间来往密切，既承办皇家斋醮仪式，又派遣弟子前往城乡镇邪驱鬼；另一方面，每年也花费大量物资，扶助各地穷困小庙，供养山中苦修之士。

抱素真人苦笑着轻抚长须，说道：“太清宫自古便是玄门名胜，贫道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到了这个位子上。不说了，不说了……”

他摆了摆手，稍微整理情绪，向许素问道：“不知许道友以后有何打算？若还愿意继续在崂山驻足，贫道这里扫榻以迎。”

许素思索着。他已经学到了抱素真人他们的一些实用道术，有剪纸术这样的幻术，也有穿墙术这样的咒术。别的一些道术，要么需要特别的内修基础，要么需要更长的时间去修习，不是三年两载就能学会的。

而他在这几年中，把崂山上的何处宫观都走遍了，也曾在元君殿内连坐七天七夜，却丝毫没有发现有关穿越的蛛丝马迹。

看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处。

主意拿定，许素抬头看向抱素真人，轻轻笑道：“我想，应该是时候下山了。”

抱素真人也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许素并没有埋骨崂山的想法。

“也好。”抱素真人点点头，也笑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何时动身？”

“今天就走。”

“欲往何处去？”

“茅山。”

成就初果之后，许素对一些事情有了一些淡淡的预感。他能感到，茅山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自己。

因此，他决定离开崂山之后，便前往茅山。正好也能看看如今的茅山上是什么样的景象。

“从崂山到茅山，路途遥远啊。”抱素真人说着，站起身来，向殿门口的桌子走去。

“不过，你既然想回去，距离当然不成问题。”

说着，他铺纸研墨，片刻之间一张书信便挥笔而就。

他又找来一个信封，将书信装进去，填了信封，交给许素。

“如果你沿途有什么需要，便可持我书信去名山大庙。”抱素真人温和地笑着：“贫道别的帮不了你，这点薄面还是有的。”

许素双手接过，向抱素真人恭敬行礼，而后小心地将书信放进帆布袋的夹层中。

“多谢真人。”许素感慨道：“贵门上下帮我甚多，我何幸哉！”

“呵呵呵，不必客气。”抱素真人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庄严肃穆的三清神像，神色迷离：“如今天下邪氛四起，妖鬼横行，夺人精魄，害人性命。玄门若是有像你这样的后起之秀，大家自然都会一力推举，只盼振兴正法，澄清玉宇……”

许素见抱素真人再无谈性，也不再言语，默默向抱素真人作揖行礼，便转身离开了三清殿。

一个时辰之后，许素依旧只背着自己的帆布包，迈步走出了太清宫山门。

从崂山到茅山，可走海路，也可走陆路。

然而这个时代的海船，坐起来可没那么舒服。至于行驶平稳的大船，有，但贵，乃是势家豪门的专属，许素自然是坐不起的。

只能走陆路了。

正巧，许素还打算顺路回到济南府，看看乔女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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