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东缉事厂。
一名蓝袍太监快步走进大堂,双膝跪地,额头抵住地面,恭声道:“禀告厂公,鱼饵已经上钩了。”
在他前方是一盆灼热火炉,噼啪作响的声音不断从中传出。两侧明亮的烛台依次排列,将整个大堂照耀的犹如白昼。
再往前一张宽四丈长八丈的软塌,其上躺窝着一名古稀老人及娇羞婢女。
此人头枕婢女玉腿,眼眸微闭,脸上的老人斑随处可见,虽是春天,却盖着貂绒大被,张翕双唇,婢女立马奉上热茶。
李进忠吞咽温吞茶水,张开浑浊眼眸,斜眼瞧着前方太监,轻声道:“如何?”
“山河司小旗官周天意,因目睹咱们当街杀人,愤而出手制止,以惨胜结束。”
太监立马禀告起来,虽说的是自家事,可声音却异常平淡,仿若那战败的三名太监,跟自己毫无关系。
甚至当他说出‘当街杀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似乎这是近乎寻常之事。
“周天意?就是那个只用卷宗就洗清冤屈的小子?”
李进忠挺腰起身,在婢女惊呼的表情中将貂绒大被拢在身上,伸长脖子,两鬓白发飘在眼前,声音嘶哑道:“他伤势如何?”
“回禀厂公,周天意肩部被阿大撕裂,肋部也有明显冻伤,虽然较为严重,但并无生命危险。”
太监汇报完毕,微微抬起头颅,眼睛里流露出疑惑,轻声问道:“厂公,您为何如此关心这小子的安危?”
“我关心他?”李进忠哈哈大笑起来,声若夜枭,嘶哑难听,干枯的手掌将婢女搂在怀中,抬起下巴看向太监,道:“我只是怕他死的太早,从而耽误了计划。”
太监一点就通,抬起头颅,复又觉得这样不妥,赶忙低下,恭声道:“厂公是想要周家家产?”
李进忠微微颔首,道:“他那舅舅经商多年,走南闯北结识不少人物,江湖人士更是将其称作‘周百万’,如果能借着这件事,将他们家的钱财全部夺过来,岂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完,扭头看向婢女,后者心领神会,顺从地奉上茶水。
“博弈嘛,总要走一步看三步。”
“山河司的权我要,周家家产我照样不会放过,等有钱了,给你们这些小崽子们添衣加食,岂不是更好。”
跪坐在地上的太监连忙磕头,大声奉承起李进忠,语气中透着狂热。
他好似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正在朝自己招手。
“周天意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势,山河司的人怎么发现他的?”李进忠享受着恭维,复而察觉出端倪。
若是周天意重伤不治,虽不至于全盘皆输,但总归会少些好处。
“厂公,您放心,当时有名乞丐将周天意带到了山河司门口,路上因为体力不支险些摔倒,咱们的人还在暗中帮了忙。”
太监进行回复,旋即又补充道:“那名乞丐就是阿大他们选中的目标,非常巧合的是在白天,周天意刚好与他有所接触,所以才会让其帮忙。”
“乞丐我已经调查过了,是从山东流窜过来的乱民,没有任何背景,要不要……”
太监说到这里,微微抬起脑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言下之意是否需要斩草除根。
“暂时不要动他,既然跟周天意认识,以后可能有用得到的地方。”李进忠摇头否定提议,反问道:“那阿大他们呢?”
“回禀厂公,阿二跟阿五被周天意当街斩杀,阿大侥幸逃过一劫,现在正在东侧浣洗房疗伤休息。”
太监虽然因为跪姿,导致双膝酸痛,腰间疲软,但语气依旧恭敬,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李进忠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心中已然明白太监的状态,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依旧让其跪在那里。
“把他扔出去,丢人现眼的货色,打输了还好意思回来疗伤。”李进忠说完觉得太监无法领会自己的意思,解释道:
“既然是三名当街行凶的罪犯,怎么能少了一个,要走就一起走。”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