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搅得心烦意乱,郑显林重重放下茶杯,而后说道:“我说……你就别走了,看得我脑袋疼!”
又来回走了两圈,何顾谨这才停下:“老郑,难道真如十三爷所说,让下面人把情况一五一十上报?”
底下差了的那些账,有多少流入私人腰包,有多少送去了朝中,又有多少被宫里征调去,他们两个心里大致有数。
正因为有数,他们才知道这东西不能拿到明处,否则金陵官场一船人都得遭殃。
贪污受贿,盘剥百姓,府库亏空……
在金陵这等繁华之地,多数府县都有如此亏空,底下人什么结局他二人不在乎,却不得不在乎自己下场。
“还能怎么办?让他们去借,能借多少是多少,先把这次应付过去!”郑显林不耐烦道。
这也是官府惯用伎俩,借了东西蒙混过检查,在将原物返还各家便是。
即便所借钱粮被征用,只要过了检查这一关,来年也可用赋税抵扣。
这么大的缺口,半月时间要给堵上,只怕没那么容易。
“前面几天时间,他们都已经在准备,再给半月想必是够的!”
“够?老郑……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这么大的缺口,半个月就能填上?”
“那又能如何?难道咱俩能变出银子来?”郑显林反问。
盯着郑显林看了几秒,何顾谨直接坐到一旁椅子上,端起茶盅灌了两口。
“事情闹大了,你我都得遭殃,咱们要早做打算!”
转头看向何顾谨,郑显林问道:“如何打算?”
“给朝里哪些人去一封信,让他们设法搅动朝局,向太子施压!”
“挑动朝局弹劾太子,你这胆子可不小!”郑显林悠然道。
“事情闹大,鱼死网破,我们没有退路!”何顾谨表情严肃。
“事情闹大未必鱼死网破,可若咱们去信都中,那才会真的引火烧身!”
“你也不想想看,现在朝中是何局面?”
站起身来,郑显林负手走向堂中:“太子和睿王两帮人拿着刀斗,咱们一封信发去京城,岂不是把脑袋伸到他们刀下去?”
“你我在金陵还算高官,可在京城在朝廷上就是小人物,和前面被砍头的那批人没啥分别!”
“刀光剑影之间,无论胜负如何,咱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郑显林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转过身:“反倒是什么都不做,尽心收拾好金陵这摊事,即便事发也不过罢官,运气背也不过下狱流放!”
“至少,你我之身家性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听到这些话,何顾谨瞪大了眼睛。
他一直觉得,郑显林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如今看来反倒是他草率了。
他还想着平安度过此劫,人老郑都做好了罢官下狱的准备。
“真到了这步田地?”
瞥了何顾谨一眼,郑显林徐徐道:“池鱼之祸的道理,不必我跟你细说了吧?”
这道理何顾谨十岁前就知道,听得此言他不免又叹了口气。
“真的没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何顾谨皱一拍桌子,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
荣华富贵,谁有愿意失去,何顾谨不甘很正常。
他本事无心之问,却不料郑显林却道:“倒还……有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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