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过后,豁口已大过人头,周边漫布着酷似须发的裂纹,呈蛛网的形状向外扩散。
再过一息,整只蛟兽头颅彷如一面支离破碎的琉璃镜子,凌空七零八落。
一条粗过大臂的裂痕,从它的额门开始,自上而下,依次贯穿
咽、
喉、
项、
颈、
胸、
爪、
腹、
直通潜藏于水下的蛟尾。
以“唤蛟术”召唤并凝合的蛟兽魂魄在水蛟体内挣扎扭动,无声悲吼,伤口却再也无力愈合。
“破!”
塔山沉声一喝,狼牙棒红光大放,洇透水蛟面首,看上去犹如受地火岩浆熊熊炙烤。
一股庞沛的热力向蛟躯迅猛传递,乳白色水汽蒸腾逸散,袅袅升空。
水蛟之躯瞬间失去魂力支撑,化为凡水,落回绿竹淀中。
与此同时,那彭辉惨叫一声,口中长吐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当是时,只听得桅杆“咚”的一响,船帆抖动中,一个黑影从瞭望台跃出,飞身扑到那水蛟溃灭之处,晃动头颅,使力吸了一口气。
沐皓天仰面看去,飞扑过去的竟是之前登船的那个年青公子,适才他惹出事端之后,咋咋呼呼地躲到瞭望台上,许久不吭声,不料这时突然冒了出来。
经他一吸之下,半空中白烟如缕,缕缕汇集,那些被塔山一棒打得逸散的水蛟精魄,尽数被他吸入口鼻之中。
清滢的乳白色烟气,到他口鼻处时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只几个呼吸工夫,便被吞吸得一干二净。
“沐师兄,这又是什么法术?”
听到婧灵发问,沐皓天怔怔摇头,这么快又见到一种从所未闻的手段,他本人同样惊奇莫名,只觉得这等方式决不像修真道法,反而类似妖异之术。
那青年吞吸蛟魄之后,神清气爽,仰天打了个哈哈,身子慢悠悠往下坠。
靴底将要触水时,弓足轻微一踏,整个人便即升腾而起,而水面甚至没有破开一丝涟漪,自是极高明的轻功了。
他借势跃回船上,向塔山一抱拳,笑道:
“多谢多谢。”
塔山摇摇手不要他谢,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弯腰抓起一根绳索,把一端丢到船外水中,另一端则交给沐皓天:
“沐兄弟,帮个手。”
沐皓天应声接过绳索,往外一看,只见几个落水的船夫正奋力划臂游来,于是握紧一端,待船夫摸到,便将他们提拉上来。
塔山又抓起一根绳索,再次丢一端到水下,对那锦衣青年道:
“劳驾帮忙。”
青年错愕,还是照做。
最后塔山自己也拿了一根。
三个人接连发力,双姝和婧灵也来协助,不多时,连带船老大在内的七个船夫都被拉了上来。
船夫们泡在水中已久,浑身湿透,脸部浮肿,手上的皮肤白无血色,似乎个个都受惊过度,连谢谢也没说一声,木然扭头四顾。
船上甲板那时候被水蛟一扑震裂,仓内一片狼藉,船夫们行走不便,于是或拉支索、或扒舷墙,自找了个空当,窝成一团,有意远离船上的每一个人。
雨燕见此忍不住跟姐姐抱怨道:
“真是一群呆老粗,咱们辛辛苦苦救他们上来,怎么倒还摆出一副臭脸子给咱们瞧。”
雪莺道: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被沐师兄护着,没什么大碍。这些伯伯可都是老实本分为大伙儿开船,却平白无故受了这许多苦头,也难怪他们要生闷气啦。”
沐皓天闻言苦笑不迭,对众位船夫深感抱歉,然转过念一想,与塔山等人相比,自己也不过是区区“凡人”罢了,胸中顿觉酸涩,不自禁地看向塔山。
但见他凛然须张,扬眉虎视船尾,当即想到此事的罪魁祸首,也跟随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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