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五次,顾榈昉心头紧绷的那根弦已经崩断了,他挥拳就朝贾琮揍过来,怒道,“都是你!”
贾琮忙避开,站在了赵世华的身后。
他掏了掏耳朵,笑道。“我怎么听不懂顾公子这话?怎么,今日这事都怪我啰?是我兴冲冲地领着大家伙来的?是我把门打开的?话说,要不是顾兄,谁知道两位赵兄在里头上下联谱呢?要不是顾兄撞破了,赵迟兄会如此恼羞成怒?”
杀人诛心啊!
顾榈昉想到因为《悯农》一诗被贾琮坑得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原打算在这次花会局让贾琮才名扫地,谁知,却又被他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一首《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诗,先抑后扬,令人不得不赞赏。
先布下这個局,是想要了他的命,毕竟,赵世华可不是个惜香怜玉的主,哪知道,不但把好友坑进去不说,这件事,必无法善了。
他就算是在读书,不曾入仕,因聪颖,父亲从小也乐得将朝堂上的事说给他听听,对他给予了厚望。他父亲乃是内阁阁老,而赵迟的父亲乃是两淮盐运使,两家来往密切,一旦翻脸,会是什么后果?
而赵迟,乃是赵家的独子,他素来心高气傲,被家里的老太太宠溺,遭此打击,顾榈昉难以想象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若不能,赵家必定死都不会放过他!
贾琮了然一笑,“顾公子难不成想栽赃陷害?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顾兄安排的,事发之后,打算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众人一双双眼睛,如凌迟的刀片一般,割在顾榈昉的身上,这么冷的天,一阵阵冷汗从他身上涔涔而下,顾榈昉的心在这一刻死去。
他知道,他这一生完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侯达亲自来了,他扫了一眼众人,又往房间里凌乱的榻上看了一眼,平静地道,“顾公子、赵公子,道爷有请,还请玉华宫里说话!”
玉华宫的次殿里,赵迟被裹了一件裘衣,跪坐在矮榻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旁边几个大火盆,可他全身依然在颤抖。
他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洗净了,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箍在头顶,欢好过后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香肤柔泽,素质参红,使燕姬妒,令郑女嗟。
东山道人站在南窗前的桌边,正在写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落下最后一笔,他拿起来,轻轻地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便折叠起来,放进了一个信封里,递给一旁的大太监,“送进宫里去!”
“是!”
“人都来了?”
“来了,请道爷召见呢!”
“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了动静,赵迟缓缓地扭过头去,看到顾榈昉,他就忍不住想扑过去杀了他,一双眸子瞬间红了,杀意凛凛。
起身的时候,他却被两个力大的小道士给按住了,挣扎的呜咽声从他嘴里发出来,听着令人心碎。
东山道人朝他摆摆手,赵迟就蔫了。
顾榈昉噗通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道爷,冤枉啊,这件事与我无关!”
“不,和你有关,是你约我去的!”赵迟声嘶力竭起来,到底破了音,听起来有些渗人,“是他给我递了纸条,约我去的!”
“那纸条呢?”东山道人问道。
“纸条,纸条,纸条被我,被莪扔进了马桶,还能找出来,放开我,我要去找,那是证据!”赵迟挣扎着。
见东山道人皱起眉头,显然是不认同的,两个道士不敢放开他。
顾榈昉的确写过纸条,但不是给赵迟的,他是要给贾琮的,这件事,他叮嘱了梅问鹤不要说出去,但此时,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不,我没有写过,我从未写过纸条!”顾榈昉否认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既然那纸条已经进了马桶,就与他无干了。
“你撒谎,那上面就是你的字迹,化成灰我也认得!”赵迟已经恨死了顾榈昉,他的清白,他的名声,他的前程,他所有的一切全被这个人给毁了,他恨顾榈昉胜于赵世华。
顾榈昉懵了,就算赵世华拿到了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也决然不该是他的字迹,那张纸条上的字,是他用左手写的。
“不,那不是我写的。”谁也不知道他左手会写字。但话一出口,顾榈昉也懵了,他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赵迟盯着他看了良久,冷笑道,“你原是和你父亲一样的人,行事阴诡,道貌岸然,看似君子,实则真小人!”
他恨不能扑上去撕了这人,破锣嗓音如被砂砾磨过,咬牙切齿下,听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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