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食之后,一千多村民几乎都来到附近,挤得满满当当。周围几家祠堂内外,都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中,熙熙攘攘,一片喧闹。
村民们可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小孩子们泥鳅钻淤泥般的往人群中挤,呲溜一下防不胜防。
那些村中的二流子老光棍,也没羞没臊、嘻嘻哈哈的故意往大姑娘小媳妇堆里挤,惊起一片唾骂。
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瘪了胸口的婆子,也笑骂着不胜娇羞的啐一口。
可很多人心中清楚,今日就是苦中作乐!
乐的一时是一时,几时饿死是几时!
也不知道,下半年会有多少人去当流民。
若是还不下雨,今年再来一个歉年,交不起赋税,就真只能去逃荒逃税。
此时还没有正式开演,村民们都相互寒暄着诉苦。
“这洛家班子,是咱们每人七个铜板请来的,还供吃食。说是娱神求龙王爷下雨,可真能求来雨?死马当做活马医啊!”
“对头!龙王爷忙的很!以我讲噻,也就是热闹热闹,穷热闹!热闹一场,哭着散场。”
“唉,老哥说的对。镇上请了王家班唱戏,我去看了,那王家班人多势众,唱的场面大,包银也给的多。”
“唱的好不好?好!整整唱了一天呐,可是龙王爷给面子没?硬是没!”
“镇上白白花了三十两的包银!求不来龙王爷一滴泪珠子!”
众人皱着眉头,牙疼似的吸着凉气,看戏的心情都淡了不少。
很多鹄面鸠形的村民,都是摇头叹息,愁云惨淡。
他们好像看到,携家带口出门逃荒当流民的情形。
死在路上,不得归家。
被强盗杀,被妖魔鬼怪祸害。
龙王爷啊,您老就赏赐一场雨吧。
田地里的庄稼,快要枯死了。
请戏班子娱神有屁用?不过是白花钱。龙王爷不赏脸,戏子唱死还是不下雨。
算了,铜钱都花了,只当每人出碗饭买个热闹吧。这些走江湖混饭吃的戏子,也可怜哩。
“先看戏吧,这洛家班的戏台,搞得真有点神神道道啊,烟里雾里的。”
“也是。洛家班人少,班主年纪小,但还真像模像样。”
正在众人将目光投向戏台,议论纷纷之时,忽然一声铜锣大响。
正式开锣了!
“呜呜——”
“叮叮——”
牛角和司刀声一响,同时一个招魂般悠长缥缈的声音响起:
“请—龙—神—喽!”
这道招魂似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千余人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阿禄和阿吉扮演的农夫,就戴着愁眉苦脸、满面皱纹的面具,出现在烟雾缭绕的戏台上。
“请—龙—神—喽!”
两人声音悠长,充满悲凉之色。他们戴的面具,也给人一种凄绝的神秘。
同时,戏台乐器也悲怆苍凉起来,节奏慢而重,是明显的二黄板式。
两人踩着悲凉缓慢的节奏,一起开着哭腔唱道:
“高天厚土,百姓苦,十里八乡农人哭…”
“正月以来满三月,盼雨盼的眼出血…”
“呼一声天耶,喊一声地耶,请请神通广大的龙王爷…”
唱到这里,两个面具人嚎啕大哭,以手捶胸。手持司刀铁环,呼天抢地般的在神案前手舞足蹈。
“叮叮叮…”急促的司刀声中,锣鼓之声也变得紧张急促起来。
整个戏台,顿时充满了紧张而又神秘的气氛。
两人一边摇动司刀,一边手舞足蹈的哭着高喊:“恭请龙王爷!请龙—神—喽!”
千余百姓,顿时被这紧张而神秘诡异的气氛吸引。
全部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空灵的铜铃声传来,一辆“云辇”慢慢在戏台上出现。
戏台上的烟雾,突然更加浓郁,那辆云辇犹如穿越云雾而来…
龙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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