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辰无奈地点了点头。
“大声点!”
“听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你可不要惹到我。”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几声门铃响之后,门开了,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后。
她就是郝老师,本市特级教师,学科带头人。
她个子不高,一脸严肃,脖子上围着条浅色的丝巾,高高隆起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王昊辰知道,因为她这个发型,背地里同学们都管她叫猫头鹰。
“叫郝老师!”妈妈命令道。
“郝老师!”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进来吧。”郝老师用自己那有点尖细而又不是威严的嗓音说道。
进了屋,妈妈立刻表示要离开里,到点来接他。
“跟妈妈再见。”
王昊辰抬起手,麻木地挥了挥。
“那,郝老师,我先走了。”妈妈看着郝老师,“王昊辰就拜托您了,有什么不听话的您尽管替我教训他。”
郝老师保持着始终微笑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妈妈走到门口,回头对王昊辰握紧拳头,悄悄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在走廊灯光照耀下,他看见妈妈的头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于是告诉自己,无路如何也不能辜负她。
“把门关上。换鞋。”
郝老师已经走进去了,甩下这么一句。
王昊辰战战兢兢地关好门,小心翼翼地换上一双塑料拖鞋,站在原地不动。
每次到这儿来上课时的那种恐惧又冒出来了。
“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哪儿干嘛?赶紧过来啊。别浪费我时间。”郝老师喊道。
他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她的旁边。
“坐下。”
他坐下,但不敢抬头看郝老师。
“把这几道题做一下。”
边说着,郝老师扔过来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一些数学题。
王昊辰低着头,从书包里的文具盒里拿出来一支黑色的中性笔。
“给你十分钟,我检查一下上节课讲的内容你有没有掌握。”
说完,郝老师就到里屋去了。
整个客厅里就剩下了王昊辰一个人。
虽然这间屋子他来过好几次了,但依然能感到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屋内装饰得非常精致,就像他曾经跟妈妈去某个售楼处看到过的装修样板间,收拾得很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他早就知道郝老师是个有洁癖的人。
有一次,他衣服上沾了吃馄饨的油渍,结果她让他立刻去卫生间用洗衣液搓洗干净才出来。
而相比这种环境气氛,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面前这十道数学题。
老实说,他除了认识上面汉字和数字以外,一道题也不会做。
事实上,郝老师说过,这是高一学生才要学到的内容,他不会其实很正常。
但郝老师又说了,为了比同龄人优秀,数学必须要往前学——
他初二,就要学高一的题目,一但学会,他就会比同龄人厉害两个层级——
等到中考的时候,那些初中题目对他来说不就小菜一碟了吗?
遗憾的是,上节课他费劲了脑子,依然没有弄明白郝老师的解题方法。
现在,面对这些题,他很快汗都下来了。
他恐惧的是,一会儿郝老师从里面走过来后,看见他什么都没做,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动作来。
十分钟艰难地过去了。
他依然一道题也没做出来。
这时,郝老师一秒不差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了,仿佛她在里面啥事都没干,就光盯着倒计时了。
她走到王昊辰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一题未解的试卷,冷笑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惨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这就哭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就哭了?”
他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只是这翻滚的泪水并没有让郝老师的态度软化一点。
“你知道你妈为了让你来这里上课,花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吧,老实说,以你们家的经济条件,我真心劝过你妈,让你别来了。
但你妈偏不愿意,宁可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也要把钱省下来,送你来我这儿学习,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希望你能进步一点,成绩好一点,将来有机会考上重点高中么?
我真的很同情她,作为女人,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但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儿子,王昊辰,你,是一头猪。
一头智商低下的蠢猪。
一头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猪头三……
哭,哭,就知道哭!
猪头,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呢?
说你是猪,简直就是在侮辱猪。
你比猪还笨呢!
快,给我把眼泪擦掉!
真是笨得要死。
猪!
猪!
猪!”
王昊辰心一横,忍住委屈,用袖子一把擦掉了眼泪。
现在,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的侦探王英雄身上的缺陷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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