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被此人拉着看了半天，想走可对方又实在太过热情，一直与他闲聊，大概有一盏茶时间，苏云才终于托词有事，在那人恋恋不舍中离开人群而去。

他与小白朝着弟子堂中走去，一路上他都在回想刚才那位师兄与他说的话，想到那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子，苏云不禁感慨：

“原来千师姐人气这么高，不仅是男弟子，就连许多女弟子都为其倾慕，想来也是，这么一个外貌气质无法挑剔的人，再加上天资非凡，仅仅二十余岁就归元境，受到追捧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着想着，苏云已经到了弟子堂，他径直走上二楼，今天演武场那边人多，那位老妪身前此时也站了好些人排队，他在一旁等了好些时间。

等前面人都走完了，轮到他时，苏云才上去，礼貌一拜，问了个好：“奶奶好，苏云来看您来了。”

老妪将她那浑浊的眸子在他身上看来看去，呵呵笑了一声，道：“看我？我看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久也不说过来一次，要不是衣服都被霍霍完了，怕是你也不会来看老婆子我哦。”

她话语中虽说有些责备之意，但还是挥手将苏云身后等待的弟子通通遣散，那些人心里不适，但一个抱怨嘀咕的人都没有，各自告退离去。

他们可不想惹恼这位出了名脾气古怪的长老，这是前辈的经验之谈，被克扣丹药倒是小事，就怕莫名其妙挨上顿打，那可是动辄骨断筋折的，更甚者还有直接被逐出宗门的。

“坐吧。”等人都走完后，老妪挥手招来个凳子，“跟老婆子说说，这一个月没到，你都干了些什么。”

话音一落，苏云立马愁眉苦脸，将那枚玉简拿出，抱怨说道：“奶奶，您给我这玉简是什么功法，要不是我走运，怕是就再也看不到您了，我倒是不觉得奶奶你是要害我，但您也没个提醒注意的叮嘱，真不怕苏云修炼的时候直接暴毙了？”

老妪难得的哈哈大笑，声音刺耳沙哑，就像土屋子里被烟煍了几十年的烟囱。

“那你不也没死？这功法虽说危险，可哪至于会丢了性命，你这孩子净会乱说。”

笑声平复，她又打趣说道：“你可别装惨，想在奶奶这诓好处可没这么简单，以你的性子，随便去杀点什么来练功，哪会有什么危险。”

苏云苦笑，将手掌放在桌上那双皴皱干瘪的手上，着急说道：“您连这事都不告诉我，让苏云自个猜，我练这功法，可是实打实的差点没了命，身上这幅模样都是拜这功法所赐。”

“哦？”老妪来了兴趣，神识与灵力一起进入苏云的体内，让他顿时感觉浑身冰冷，就如同回到了在洞府修炼那功法的时候。

当扫过苏云紫府的时候，老妪眼中的浑浊瞬间消散，目光如炬，犹如一道电芒。她死死盯住苏云紫府中的微型六瓣冰晶，半晌才恢复过来，她让苏云站起身来。

“快快，施展术法给奶奶瞧瞧。”

苏云运转所剩无几的那点灵力，心中默念《九幽黄泉妖经》的口诀，五指张开，将灵力灌注到右手，对着一旁隔空一按，他掌心中出现一道蓝色的菱形图案。

一片六瓣冰花瞬间出现，平铺在空中缓缓旋转，弟子堂二楼温度骤降，地板上迅速凝结寒冰，很快就出现爆裂的征兆。

老妪指尖微曲，随着她一弹，一道光幕将那冰花笼罩起来，她看着一半深蓝一半暗红的第六道寒冰枒杈，心中震惊不断，嘴上连连道了三个“好”字。

九幽冰花“咔嚓”一声散灭，无数冰渣还未落地便已成为灵气，回归天地间，苏云灵力散尽，大口喘着气跌坐在地，浑身上下都有股脱力感，他刚才灵力实在太少了。

“孩子，你记住，这《九幽黄泉妖经》，杀人越多，就越厉害，所以谁胆敢害你，打不过就跑，若是打得过，只管将其杀了，抽出其浑身精血灵力蕴养九幽，杀得越多，境界越高的修士，你修九幽冰花的速度就越快。”

“就算是在宗门内，你也不用顾忌，之后要是谁找你麻烦，只需要亮出我这块牌子。”

苏云缓了片刻，瘫坐在椅子上，从桌上拿起那块写着“南宫”二字的长老牌子，他疑问道：“奶奶，按照这么说，那这功法岂不是邪功？会不会有伤天和？”

老妪也坐回椅子，轻笑一声，解答他的疑问。

“当然会，练此功法的修士，进入金丹境界极快，且一入金丹，便会罕有对手。因为此功法一旦修完九幽，便要凝炼黄泉，这黄泉就是另一种金丹罢了，只不过基本上此生止步于此，很难再进一步。”

“但你要知道，修行界本就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大多数人都对金丹望而却步，能跨过那道门槛的人少之又少，孩子...即便是只有金丹境界，也够你此后一生逍遥，更何况......”

说到这里，老妪顿了顿，咳嗽两声，缓缓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修士本就逆天行事，凡事没有绝对，一切皆有可能，修仙修仙......便是如此。”

苏云沉默，他知道老妪是真的为了他好，他也清楚修仙界的本质，说到底就是掠夺，但还是难以接受。

老妪察觉得到眼前这孩子此时的心绪，叹了口气，规劝道：“宗门内是可以保护弟子，让弟子们安心成长，可总会有在外的时候，即便是再强大的宗门，终有一天也会有衰败的时候，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修仙界残酷无情，这不是空口无凭，是万万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道理，也许你想做那浊世青莲，但你结识的人，朋友也好，敌人也罢，无论与你是什么立场，他们都会一步一步将你圈进泥潭中，等到你醒转过来，手中早已沾满鲜血，身上无尽业障缠身。”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早已没了羽化登仙的传说，哪怕是修为够了，修士一生所做的杀孽到头来终会将其困死在这一方世界，此生沉沦在地狱中。”

“既然你练成了这功法，那么你便是我的半个传人，奶奶我生机无多，寿元将近，此生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宝贝可以传给你。”

“对我来说，你的命比别人的都要宝贵，你不可以死，尤其是......”老妪盯着苏云的眼睛，“不要死在我这老太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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