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章殿内,沈太后走在前面,侧后落了半步的是周元初。
后者垂着脑袋,扶着沈太后走进珠帘遮蔽的凤塌,随即后退三步而出,走到属于自己的龙椅上落座。
自始至终,周元初都没有说任何话,面色也无任何表情。
淡然的,仿佛这甲辰科举殿试和他这个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元初已经习惯了。
沉默持续了一阵,最后还是沈太后的声音响起。
“免礼。”
“谢太后、陛下。”
众皆起身,肃手而立。
沈太后的目光透过珠帘落在周元初的背影上,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唇动。
“殿试开始吧。”
“诺。”
近前侍奉的老太监打算传懿旨,御阶下坐着的沈伯琏却是站了起来。
拱手。
“启禀太后、陛下,臣有奏。”
周元初抬了下眼皮,不动声色。
身背后,响起沈太后的声音。
“相国何事要奏?”
这一刻,李青舟也竖起了耳朵。
眼瞅着殿试就开始了,沈伯琏打算生什么幺蛾子。
沈伯琏直起腰,神态倨傲的哪像一个臣子。
若说臣,也是权臣。
“历来殿试,考文章、考典义,选出了数千名进士及第,但我大燕如今,却反而内忧外患不断。
先太祖高皇帝曾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者方为大才,臣深以为圣明天纵无过太祖。
今朝殿试,还是换个考题吧。”
周元初终是开了口:“相父的意思是,让这元章殿的考生去学学如何上马定乾坤吗?我朝,有武科的。”
“臣不是这个意思。”沈伯琏解释道:“臣是说,文章典义过于空泛,不适今时,还是考些实务来的更妥当些。”
“那就请相父直说考什么吧。”
“秦岭匪患猖獗七载未除,就考这个。”沈伯琏言道:“请今科考生一抒所想,这秦岭匪患,如何除之!”
这沈伯琏忒无耻了!
李青舟直接瞪大双眼。
早在参加殿试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是故意放水,放弃争夺状元,好让沈知白轻轻松松的夺得状元,可万没想到,沈伯琏竟然直接当着满朝百官、天下考生的面篡改殿试考题。
他定考题,那沈知白闭着眼睛也能拿状元了。
周元初的面皮抽动一下,随后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相府所虑甚好,便依相父。”
准备好的考卷用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名考生面前放上一张白纸。
用沈伯琏的话说,就是一抒所想。
殿试无黜落,甭管写的好与不好,都能进士及第。
一些会试时成绩便不好的考生倒是无所谓,提起笔就开始笔走龙蛇、指点江山,而在会试中名列前茅的则无不面色痛苦,眉头紧皱。
整个元章殿,只有两个考生面色依旧怡然。
一个是沈知白,他早有准备,另一个便是李青舟。
反正压根没想夺状元,管他呢。
卸下了心中压力,李青舟写起来反而更加痛快。
他自幼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家中数千典藏早就烂熟于心,李家又是起于卒伍,兵书之道自然也藏书不少,不敢吹文物双全,但只是个平叛剿匪还是问题不大的。
越写,李青舟越是痛快。
甚至连放水一事都忘了。
便是不忘也不会太在乎,毕竟下意识中,李青舟想的是沈知白作弊,相府那么多门客,沈伯琏麾下的名将也不少,七天时间手把手教不出一个沈知白?
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务实上,那是绝对比不过相府能人的。
殿试时间为一个时辰,赶在敲磬之前,李青舟便作好了文章,停笔端坐。
剩下的事,与他再无关系。
时间用尽,礼部官员敲了磬,宣布结束。
内宦们上前收卷,金椅上的周元初开了口。
“相父。”
“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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