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一向以为老爷整日里吃酒耍乐子,心里向来没什么成算的,他今儿在这父子二人面前可算是都开了眼界。
眼见贾蔷陷入了沉思,贾珍目光隐隐透着些许慈爱,转身又悄声吩咐起赖二管家来。
“让厨房准备一桌席面,捡几样二爷爱吃的菜,另外准备好弓马,今儿得空,过了晌午我带蔷儿去南郊转转。”
……
“吕瑁,伤可好些了?”
贾蓉用罢饭后在院里散着步,身后跟着吕瑁。
“劳大爷挂念,又差人送来了上等的药材,小的身子骨贱,早盼着大爷差遣。”
停在了一簇龙爪菊前,随手拨弄了金黄的菊瓣,贾蓉没理会那起子表忠心的话,他素来只看人的行动,淡淡道:“有事交代你办……办好了,有更大的差事等着你,若是办砸了?”
吕瑁也不顾地面泥泞,跪伏在地,“爷只管吩咐,小人便是拼了这条贱命,也不敢误了爷的事。”
“你这是做甚……”
贾蓉转过身,双手搀住吕瑁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顺手拍了拍他衣上沾的尘土,倒让吕瑁一脸不胜荣幸的表情。
“我话还没说完,你瞎激动甚么。大爷记得你的好,便是事情办砸了,你吕瑁也值得我再冒几次险?”
贾蓉笑了笑,玩味道:“且这档子事,你怕是想办砸都难!”
等吕瑁怀里揣着一大包银钱走出贾蓉院子时,心头除了忐忑之外,还有些疑惑不解。
大爷这次交办的事情,着实有些怪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掂量了一下怀里还没踹热乎的银锞子和两吊大钱,心下火热。
“怎么也得有个六两朝上。”
要知道便是府里的哥儿小姐,每月的例银也才二两,像他这样哥儿身边的长随,每个月到手也才五百个大钱。
这些子银钱,他得不吃不喝攒上个整一年。
可一想起贾蓉交代的话,吕瑁心里又纠结起来,这压手的银钱,他可拿不了多久。
而另一边。
绿珠也是清点着柜里的银钱,数着里面的金银锞子,金叶子银豆子,连柜缝里掉落的铜板都没放过。
足称的金银锞子拿来压箱底,应付急事的。金叶子、银豆子携带方便,多是为出门预备和打赏的。青花绳穿的大钱和散碎铜板才是日常花销。
可这两日,给西府琏二爷送去了二十两银锭子,今儿又给蔷二爷支了一百两,刚刚大手大脚的蓉哥儿又交给了吕瑁六两多。
“爷,哪日我替爷去挨板子吧?”
数着数着,绿珠忍不住转身看向贾蓉。
贾蓉搁下手里的古籍,一脸诧异看着绿珠。
“说的什么疯话,挨什么板子,好好的咒我做甚?”
绿珠转身锁好柜门。
“若是挨顿板子,能得爷六两银子的赏,便是多挨几回子打,我也欢喜着呢,我忙里忙外屋前屋后伺候着爷,月钱拢共也就一两银子,便是挨了板子仨月下不来榻,也还是有赚的。”
原是因着这事?
“若有这等好事,你把爷也带上。”
贾蓉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绿珠神秘道:“那银子不是这么使得,自有它的用处。你莫要心疼银子,爷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
见绿珠小脸一扬,还待追问,贾蓉忙道:“若是姑娘实在想赚这银子,倒也不是不能……”
贾蓉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坏笑。
“……入了夜,只管来我屋里,不能替爷挨板子,爷倒是可以亲手打板子,银子照赏不误,姑娘你看如何?”
“呸……”
绿珠红着小脸啐了一口,别过臻首。
“爷不愿意说,我不问便是了,爷倒作弄我来了……”
贾琏倒是有些乐在其中,接着戏弄着这丫头。
“不是姑娘今儿说的要打要踢凭我来,怎么突然又好改了口?”
等到这话,绿珠总是绷不住了,圆润的耳垂通红,手捻着帕子遮脸,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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