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晨光科技项目组的生活比较平静。
王暮雪和柴胡白天整理资料,晚上写行业分析,每天早上7:30定点下楼吃饭,8:10左右到达公司,晚上9:30离开公司。
晨光科技从办公楼主楼到大门的路没有路灯,所以三个人晚上离开时几乎都是肩并肩,齐刷刷盯着远方隐约可见的保安亭灯光快速走着。
这个时间点走这段路,王暮雪都是一手提着手提包,一手抱着电脑,穿着蒋一帆陪她在村外集市买的乡土球鞋,心提到嗓子眼地踮脚走路,样子很像做贼。
这段路确实很惊悚,王暮雪怕的自然不是黑,更不是时间晚,而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凶猛狼狗。
那些狗很不友好,无论有养狗经验的王暮雪怎么试图接近它们,它们都不领情,若是王暮雪想靠近些,它们只会撕心裂肺地叫得更大声。
于是项目组每天下班的体验就是,没有夕阳,没有星光,有的只有暗处随时可能冒出的暴怒神兽。
这些神兽可能出现在距离三人身体很近的任何位置。
有时候走着走着,他们腿前一步不到的距离突然发出一声狂吠,就算他们后来学聪明了拿着手机电筒朝前照明,犬吠声又突然会出现在他们屁股后面,或者大腿侧面、斜前方、斜后方、正前方、正后方,总之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心脏不好的人估计下个班都可以直接被吓死,这种感觉比见到曹平生还要恐怖。
于是王暮雪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比曹平生还恐怖的事物真的存在,这种事物被称为“未知”。
蒋一帆跟门卫保安反映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因为被吓是其次的,主要是怕那些狗会伤人。
但保安总是抬起惺忪的眼帘摆了摆手道:“它们从没咬过人,你们不理就行了!”
“但如果有一天真的咬了怎么办?”蒋一帆问道。
“没有如果,真要咬了,我头给你!”保安回答。
蒋一帆骤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如果自己或者同事被咬了,破了相,伤口化脓或者得了狂犬病,要他一个保安的头有何用?
“咬一口,你十条狗全部送我们。”一旁的柴胡突然开口道。
“妥!”保安一拍桌子利落一句。
“你也没地方养啊?!”在离开保安亭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王暮雪突然朝柴胡小声笑道。
柴胡耸了耸肩:“我没打算养啊。”
“那你的条件怎么是要十条狗?”
“当然是吃啊!”柴胡答道,“十条狗,一条那么大,送到菜市场宰了拔毛,有冰箱的话可以吃一个月。”柴胡的话音很自然,其他两人听后没敢发声。
世界很安静,只不过安静的外表下是完全不同的内心状态,一方静如止水,一方波涛汹涌。
柴胡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周以后,那些狗再也没有朝他们叫。
因为柴胡后来中午吃饭都把根本吃不完的肉和菜打了包,便于晚上过来贿赂那些神兽。
正所谓有吃就是爹,这些用来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平常那些可怜巴巴的狗又哪里吃得到。
于是乎,狗的行为发生了逆天的变化,从敌意的犬吠变成了殷勤摇尾。
三四天后,出现在王暮雪的手机电筒灯光之下的,不再是零星的一两只狗,而是整整十只,固定的位置,固定的眼神,固定地吐着舌头。
“还是你有办法!”王暮雪朝柴胡称赞道。
“狗的愿望其实很简单。”蹲着喂食的柴胡默默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在王暮雪听来是表扬狗的单纯,在蒋一帆听来就变成了“人不如狗”。
于是他朝柴胡道:“如果我们有一天下班不再给它们吃了,它们会不会恨我们?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
“有这个可能。”柴胡道,“不过它们即使心有怨气,也不会再朝我们叫了,更不会反咬一口。”
“对对!我知道狗,它们绝对不会再凶喂过它们的人。”王暮雪附和道。
又不知为何,柴胡刚才的这句话,在王暮雪听来依然是表扬狗懂感恩,但在蒋一帆听来,却还是那句“人不如狗”。
蒋一帆不明白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柴胡的内心有一种愤世嫉俗的轻微征兆。
这种的征兆并不是来源于他的观念和思想,因为对于喂狗这件事情,柴胡的观念和思想跟王暮雪的明显一致,但王暮雪就没有让蒋一帆感觉到有任何一丝愤世嫉俗。
看着那些狗狼吞虎咽地吃着柴胡给的食物,站着的蒋一帆不禁细细地揣摩起柴胡这个人来。
柴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小伙子平常工作挺积极,看得出来他入职的愿望很强烈,但关键时候,尤其是紧急的时候似乎有些掉链子。
针对上次7:30柴胡发来的“现代军工”,蒋一帆不怪他的能力,也不怪他想不到或者是没钱买报告,怪的是他的态度。
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能力之外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队友沟通?
多沟通就不至于将事情拖到最后一秒。
说真的,如果那次蒋一帆不是事先就写完了报告,按柴胡那样的做法,是没有办法让整个团队在规定的时间完成既定目标的。
他的态度似乎前后有些矛盾,跟他整个人一样的矛盾。
懂得照顾动物情绪的人,应该温暖善良,但这个人有时候说的话又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所以真的很有意思,蒋一帆手摸着下巴,柴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会最终进入明和证券,成为自己真正的队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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