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亩?”
“是的,黄册的数据早就不准确了,这些户科的人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会单独另开一本‘白册’,这才是一县田亩的真实数据。”
方华这下明白是这么回事了,现在的黄册是至少成化年间传下来的,经过这几十年的变化,无论是通过‘诡寄’还是直接土地兼并,原来的纳税基数早就发生了剧烈变化。
原本有田百亩的粮户现在可能只剩十几亩,甚至“产去粮存”
而欧阳磊搞的鬼主意就是,把几十年前的黄册翻出来,让那些没田、或者少田的粮户按照以前的数目纳税。而那些兼并田地的大户吃的满嘴流油却不用纳税。
最可恨的,欧阳磊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你们粮户私下转卖土地跟我衙门有什么关系,以前我默许你的做法,是我们大发慈悲。
现在我不认了,只有你人还在,我依旧像以前一样跟你收税。
“好呀!”方博谦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重重的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这群兔崽子真当我是泥做的菩萨。我这就发下票牌把这些该死的家伙都抓起来。”
“二叔别急,”方华赶紧安抚住方博谦的情绪,
“人你是可以抓,但抓了后二叔有想过怎么办吗?”
“自然是让他把‘白册’给叫出来。”
“如果他不交呢?”
方博谦一愣,看向自己的大侄子,嗟糯道:“他不敢不交吧,毕竟我才是县太爷。”
你确定?方华偏着脑袋,看着自己的二叔。
方博谦垂下脑袋,叹了一口气,“好吧,他敢。”
这些衙门胥吏他是最了解的,滚刀肉上的滚刀肉,还特别团结,真要拿他们怎样,这些家伙就真敢撂挑子不干,让你整个衙门都瘫痪下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搞不好关系,混一任过后赶紧走人。
“可是不抓了他,这秋粮怎么办。”方博谦又想起这个大麻烦。就不说自己白白损失的‘常例’和‘火耗’,光漕运衙门和知府衙门的怒火就能把他这个小小七品知县压垮。
方华合上桌上的黄册,说道:“这欧阳磊在上元县敢这么肆无忌惮,他所凭丈的不就是他手里的鱼鳞册和白册,只有他一个人掌握县里的土地数据。”
“是呀,不是一直这样吗?”
“二叔,如果这个数据我们自己也能掌握了,他欧阳磊不就嚣张不起来了。”
“这,可能吗?”方博谦也想到这种可能,但很快又气馁下来,
钱粮师爷也说道:“大公子,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难度就非常大了,不说那些粮户配不配合,就是光全县这么多土地,没个一年半载,再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怎么也是搞不出来的。”
“我又没说现在就掌握全县的数据,我们可以先把大溪村及附近的几个村子搞清楚就行。”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上元县土地兼并最厉害的城东这几个村子,尤其是大溪村附近,欧阳磊把主意也主要打在了这里。
钱粮师爷略作沉吟,觉得方华的这个思路可以,便又问道:“那大公子,丈量的人呢,以前土地丈量都是让户科的人带头的,咱们这次算是砸他们的饭碗,他们怎么可能会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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