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给老子拿双鞋子过来,他妈的这群泥腿子,老子迟早让人扒了他们祖坟。”
张典吏赶紧轻咳一声,提醒科长这是后衙的大公子。
但方华却也不拿大,找了双干净的靴子就给他送了过去。
欧阳科长看清了方华的模样,哪还接靴子,脱了鞋袜的脚光着就站了起来。
“呵呵,大公子怎么来了。”
“欧阳科长真是辛苦了,鞋子穿上吧,地上凉。”
欧阳磊看了看里面的张典吏,又看了看面前的方华,接过了靴子。
张典吏从里面搬了把椅子出来,说道:
“刚才我们还在聊今年的秋粮的事情,打巧科长你就回来了。”
“秋粮?”欧阳磊的目光开始变得警惕。
方华自然明了欧阳磊眼神中的含义,秋粮的征收一直都是他这个户科科长一力承担,几任县太爷都没能染指过,方华突然来问,他自然心里坠坠。
“县尊大人想知道,今年的秋粮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不是那些泥腿子们想瞎了心,一个个都要来抗税。”欧阳磊的回答与刚才如出一辙。
“就这个理由?”方华盯着他,目光灼灼。
“就这个理由。”欧阳磊对上方华的目光,完全没了刚才的做低伏小。
方华略作沉吟,想起了一个可能很关键的东西,问道:“那欧阳科长的鱼鳞册可否让我拿去给县尊一看?”
“这个恐怕不行。”鱼鳞册就是欧阳磊的命根子,他当即一口回绝,
“为什么?”
“没这个规矩。”
“县尊想看也不行。”
“太爷想看也不行。”
“欧阳科长这是把鱼鳞册当成自家的东西了?”
“是又如何。”
欧阳磊的有恃无恐,自有其强硬的本钱,一县钱粮的征收,县太爷只问总数,并不问细节。具体到谁家田地有多少,谁家起科多少、只有这些户科的头头才清楚。
而他们凭借的便是代代相传的一本秘策,鱼鳞册。这些鬼画符一样的册子也只有他们这些累代相传的皂吏才能看的明白。
没有这本册子,外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征不上钱来。
朝廷花大价钱搞的“公册”,最后反而成为了他们的私产,一代代的县官们就是这样被他们所挟制。
“很好,”方华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欧阳科长,我把今年的粮串拿去给县尊看看,这总符合规矩吧。”
欧阳磊冷哼一声道:“太爷既然想看,咱们这些做小的的,自是无敢不从。
来人,把做好的粮串账册抱出来,让咱们大公子和县太爷好好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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