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还能看着人死不成?
克拉夫特的潜台词无法反驳,尤其是首位受益者更没立场劝说减少使用频率。如果临床用途都要省,从深层生物手里捞人回来的成本简直没法算了。
被这个问题堵得一时语塞,库普倒是发现了件可能只有自己意识到的事情。
自认识以来,似乎从未观察到深层根本性地改变克拉夫特性格倾向,仅仅让原有特质愈发突出。
这是极反常理的,按道理而言,作为走得最远的一个,思维观念应该有蝴蝶破茧般的蜕化,深刻到彻底转变行为模式、变得面目全非。
除非……
“克拉夫特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投入医学事业的来着?”
……
……
“大概一年多前吧,那时候我还挺天真的。”
菲尔德拽着骡马笼头,试图绕开山脚路上的大泥坑。身后的马车里载着刚采购来的新鲜果蔬、脱壳麦子、日用品,以及正在记账的多米尼克。
“总觉得自己前途光明,不可限量,毕业后当上神父是迟早的事,后来才知道要先当一两年侍从、三年读经员、很多年辅祭。”
“等有空缺了竞争执事位置,干得好加有人赏识的升副司铎、司铎,再上面才是神父。”
车猛地上下颠簸,坐在后斗的人慌忙抱住纸笔,抓紧固定物,同时抬脚抵住一个滚动的老南瓜。
“稳着点,太快容易翻车。”多米尼克恼火地发现册子和胸前的衣服被染黑了一片,字迹也缺失了半页。
“让我想想,这里写得是什么东西。”
普里耶尔领没有组织起市集的规模,他们花了一整天,造访十几家农户和这里仅有的手工匠人,东拼西凑地买齐了半数物品,赶着傍晚最后的光线回程。
夜色在身后追赶,将马车驱赶进山体阴影中,牲畜发出本能的不安嘶鸣。
多米尼克得把鼻子贴到纸面上,才能勉强看清自己记下的文字。
随身的册子平时用来完成抄写功课,偶尔也作备忘录用,本就是廉价纤维压成的草纸,书写时都要垫着薄板。被墨水沾上,一下就浸透了好几页。
埋怨着同伴糟糕的驾驶技术,修士赶忙趁着记忆未散,试图还原被破坏的内容。
当日的账目还好,看头尾数字能想起个大概,再往前的东西找起来就难了,各种随性的笔记交错在一起,还有修改部分,只能凭直觉潦草比划几笔,速记到后面干净地方。
光线昏暗,字迹潦草,脑子里和手上一团乱麻,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写了什么。
要快速跳至下一页时,手指突然停顿,翻回原位。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引起潜意识关注的内容。
类似泡在自己澡盆里、察觉有冰凉光滑的东西擦着皮肤游过,像恶作剧的朋友偷偷注入的冷水、又像某种包裹着湿滑黏液的生物。
受惊的手久久停在原处,僵硬地等待那种感觉再一次到来。
但那里没有别的,只有比夜色还深沉的墨迹,浸泡着几句因文字优美被他亲手抄下的写景短诗。
【它已经不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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