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吉公主身着绛色衣衫,收下箜篌,稍整妆容,云髻雾鬟,矫如秋月,明眸流盼,让人见之忘俗。
她从月下花林间走来,如同穿花蛱蝶,美不胜收,“不知我该称你为太一、太乙、还是泰易?或是乔坤,风无咎?”
乔坤明了龙吉公主早知他身份奥妙,并不是他今日成就东皇太一才暴露,“我是我,是所有之我,是原本之我。所谓太一、太乙、乔坤、风无咎都是名而已。”
他不是真的乔坤,也不是远古的那位东皇太一,至于风无咎本来就只是一个化名。
乔坤是名,风无咎是名,太一也是名,只有他的本质是真。所谓乔坤,既非乔坤,是名乔坤。
“那便还称道友吧。”龙吉公主没有太过纠结,“刚才的‘春江花月夜’乃是道友梦中所作,描述‘春、江、花、月、夜’这五样美好的事物,我记得道友说过,这五样美好的事物加起来也比不得我。”
“确实如此。”乔坤点头,这话是他在梦中说的,不过他依然承认。
“一梦如是”之法别有特殊,虽然是梦中,但选择却出于本心。也就是说,那一瞬间他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春、江、花、月、夜都比不得龙吉公主。
不过乔坤也提醒道:“那只是对应彼时彼刻,而不是此时此刻。”
所有言语都有适应范围。撇去时间、地点、情景、上下语境等条件单纯看一句话,实在有失偏颇。
而且万物恒变,天地不能已一瞬。便是当时他说那句话是出于本心,如今也有可能变化。
“道友说的对。”龙吉公主并没有计较,没有追问现在他的本心为何,也没有询问此时此刻她与花、月谁更美,“道友的相思剑,可否借我一观?”
所谓相思剑便是乔坤以龙吉公主为心上人,以对公主的爱意化为情丝,通过特殊手法攒簇而成。
这柄剑威力无比,可化为千万缕,伤千万人,却伤不得公主分毫。
“自无不可。”乔坤将“相思”取出,这相思剑便是长有四尺,五光十色,炫丽非常。
乔坤催动这剑,相思剑便化为千万缕细雨飘荡在周围,美丽又危险,只是伤不得龙吉公主分毫。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龙吉公主望着美丽非常的细丝轻声叹息,“我也有一剑请道友品鉴。”
说着取出一柄色彩斑斓的宝剑,与相思剑十分相似。
乔坤看着,这分明是另一柄“情剑”。虽然比“相思”剑小一号,但本质却似乎还要高出一线。
但这情剑别有特殊,它并不是用万千情丝攒成一股,它本质就是一根丝,虽只一根,却坚韧无比,威力无穷,还在相思之上。而且此剑的细丝可以无限延伸,永远不断。
乔坤更从这剑中感到伤感的情绪。
龙吉公主道:“此剑名为离愁。”
“真是好名字。”乔坤轻声赞叹。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真是贴切。
这剑只怕是在万仙阵中,龙吉公主与他经历千世情劫的时候修炼出来的。历经千世,千世离别,千世孤独,才能炼成此剑。
相思化作细雨,离愁与之纠缠,一时难舍难分。
龙吉公主望着,笑道:“红丝系足,情比金坚,我们该有七世的美满姻缘,却不料第一世便不得圆满,便在梦中也从未圆满过。”
乔坤和龙吉公主经历过千世情劫,相知相惜却不能相守,相思相恋却不能相依,倒好似有冥冥中的力量干涉,让他们不得圆满一般。
如今乔坤已经察觉出来,历经千世或许是瑶池金母的设计,但千世情劫却未必是瑶池金母的本意,那是另一种层次力量的干扰,能对抗情比金坚的另一种宿命的力量。
如今他可以催动“太一”的力量,压服其中的规则与宿命,强行崩坏情比金坚,但龙吉公主却承受不住其中的反噬。
不过好在如今的龙吉公主已经不受红丝影响,不需要他断掉红丝,因说道:“便连天地、大道都不得圆满,又何况你我?”如今乔坤修行的东皇太一也不圆满。
龙吉公主笑道:“说的也是呢。我不如道友通透。”
“公主道心通明,切勿妄自菲薄。”乔坤解释道:“趋于圆满是所有生灵的共性。只是我所求不是圆满罢了。”
东皇太一是“一”本身,自然是圆满的,不圆满的是他,他和原本的东皇太一终究不同。他不是那个霸道的皇者。
他为救夏花,道心有缺,注定不圆满,所以他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不圆满,只得不断攀升,不断超拔,永无止境。
龙吉公主道:“我所求与道友不同,终究是求一种心境圆满。”
乔坤笑着并不多言,每个人所求不同,没有对错之分。他也不过因势利导罢了。
龙吉公主悠悠叹息,“其实我欠道友良多。”若非情比金坚,她或许嫁给洪锦,沉沦人世。或许应了命劫,化为梦境。
“我亦欠公主良多。”若非情比金坚的牵绊,只怕他已经迷失在空性中。如此想来这红丝倒也并非完全是诅咒,更像是一种锚定,一种保险。
他和龙吉公主借由这种牵绊,互相拯救。
龙吉公主笑道:“若以凡人而言,说不得我们要结成夫妻。”
乔坤看到龙吉公主眼中有化不开情意,但在最深处却是从容坚定,这公主不被情意所累,不为情所动,不为情所扰。
她已经修成忘情。
果然听得龙吉公主说道:“只是我一心修持大道,并无意与任何人婚配。”
乔坤却莫名欣慰,她总还是她,“公主一心求大道,我亦钦佩不已,惟愿公主得偿所愿。只是我心恋红尘不愿解脱,我心心念念要找一位道侣,却不是公主罢了。”
说完乔坤又觉得有趣,纵然发生很多,两人原本的初心却仿佛没有变过。虽然看似没变,其实却已经改变太多。
对乔坤的言语,龙吉公主不同意,“道友是一心求道的。像这一次道友一定会去不周山,任谁也阻止不了。”
乔坤望向龙吉公主,眼中愈发欣赏,“公主所说不差。无论小五是否阻止我,我都要去不周山的。这是我的修行。”
他去不周山,并不是因为承诺,也没有宿命被操控的愤怒,去不周山,只是要找一个答桉,证自己的道。
这不像是他自己,但确实是他自己。不是太乙真人,也不是那位霸道的皇者。只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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