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学瞥了马诚一眼:“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刘敏学的用词很精准,不喜欢不代表不认可,只是语气中透露出一份无奈。
“可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让公司更好的发展。”马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势力思想,甚至还引以为傲。
“不过,会不会蓝天航空在9811后,有些别的心思,比如说待价而沽?”
马诚冷笑道:“一家区域性的航司,从未走出过西南,真要是跟咱们耍心思,我们有的是办法治它。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747停飞后的问题。现在北美和欧洲的航线有六成是747负责的,现在全停了,调330的机队来帮忙也补不了,取了不少航班了。而且,咱们的货运大部分是737300和747负责的,尤其是国际货运基本全是747承担,货运部那边现在也头疼得厉害。”
刘敏学以前是木华航空的行政高层,只是看不惯某些高层的作风,势单力孤又无力改变,最后才退到招飞办培养新人的。
但是,刘敏学还是在高层里有些能量的,心底里也比较关心木华航空的发展,便是追问起来:“这不把波音给告了?”
“告肯定是要告的,蓝天航空不就是打算告波音嘛,咱们法务部也说是可以告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刘敏学毕竟是退下来,消息滞后一些,不免疑惑:“怎么了?”
“不就是飞机的购置计划嘛!一共五百架飞机,咱们木华占了两百架,全是波音的。”说到这个,马诚就是有些烦躁:“这次上面来消息太慢了,这么大的事儿临了才知会我们,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哪里来弄两百架的飞机?”
马诚这么一说,刘敏学就知道他在提哪件事了。马诚这分明是在埋怨民航局那边透露风声的时机太晚,根本就没时间准备。
飞机又不是什么地摊货,想生产多少就能生产多少。大型客机是有产能指标的,一段时间里就只能生产那么多,急也急不来。
未来民航局有意放开对市场的管制,这就意味着国内民航将产生跨越式的发展,与此相配的就是需要更多的飞机以填补多出来的市场份额,步子稍微晚了,那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因如此,三大航才拿出家底临时购置大批心机以应对未来民航市场的腾飞。
可问题是,民航局透露的时间太晚了。像这么大决策怎么也应该提前个三年以上,让三大航有余力有条不紊的准备。可据马诚所知,最快一年多,最慢两年,放开民航市场的决策就会发布。
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算是三大航也无法积累起足够的力量瓜分多出来的市场。那也就意味着,一部分市场将会被其他航司说占据。
一向以国内民航领头羊自居的三大航从来都是秉承着自己吃肉,其他航司只配舔碗底的原则。在他们看来,国内民航市场就是他们的自留地,其他航司想来分一杯羹都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可一旦民航市场放开,三大航又没有足够的飞机消化飞速发展的市场份额,那航司自然而然就能承接下来。
这下其他航司不但不用舔碗底,甚至还可能能够好好吃上一份肉了,这让马诚极度的不满。
以前但凡有些政策上的风吹草动,三大航都是早早收到消息的,等政策一出来,首先就把政策红利吃干抹净,其他航司只能后知后觉地干瞪眼。
长此以往下,马诚本能地就觉得国家政策下所产生的红利就该是三大航分着,什么时候能轮到其他阿猫阿狗的航司了?
马诚继续喋喋不休地埋怨道:“据我所知,波音那边在未来两年只能额外给我们分出三百架的产能,这三百架怎么分全看波音那边的决定。你说,我们还敢现在告波音?真是晦气,什么时候咱们木华也要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飞机产能本来就是稀缺资源,有的甚至能排到十年后的。像三大航这种临时加单的,一般来说,波音都不会理的。不过,这次波音能分出来三百架的产能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可这三百架怎么分配其中可有玄妙了!
对于747被暂停适航证的事件里,由于木华航空的747机队规模在三大航中最为庞大,损失也是最严重的。按理说,这种情况肯定是要跟波音打个官司说道说道的。
然而,人家波音手握三百架飞机的产能分配权,无疑也掐住了木华航空未来发展的脖颈。如此受制于人,木华航空哪里该敢提打官司的事情,至少现在一段时间里只能憋着了。
马诚平素嚣张跋扈惯了,更是觉得这次窝囊得紧。
“所以说,最后还是民航局那帮人藏着掖着,搞得现在我们反倒是要看波音脸色。”绕来绕去,最后马诚还是觉得因为民航局的透风时机太晚。甚至,还烦躁道:“我感觉是不是得催一催蓝天航空那帮人,快些把徐苍送过来。用徐苍跟波音换产能,应该是可行的吧?”
用徐苍去跟波音换产能,这事儿行不行,刘敏学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听马诚这一通话说得就是心里面不舒服。
只听刘敏学若有所指地幽幽说道:“我说马诚,到现在了,你还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马诚哼了一声:“他们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次透露风声这么晚,你真觉得是上面的失误?”刘敏学叹了一口气:“以前民航市场是受到管制的,咱们吃些政策红利倒也没什么。可未来市场是要放开的,是要自由竞争的,上面想看到的是百花齐放的场面,而不是又是老一套的三大航垄断。这次上面念在以前的情分,稍微提前透了点底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真想跟以前一样把政策红利吃干抹净,然后别的航司无可奈何?我跟你说这种好日子怕是没多久了。”
马诚脸上还是充满了不信:“有这么严重吗?”
刘敏学挑了挑眉:“咱们拭目以待呗!”
......
与此同时,在西南玉龙机场五边上空,一架蓝天航空的737正在进行最后的着陆准备。
“过最终进近定位点11300英尺,高度满足,下面调8300英尺,先用v/s跟着下滑道下啊,稍后再预位app。”机长将两边的扶手收起来,设置好下降率后,便是悠哉悠哉地用湿毛巾擦擦掌心,准备落地了。
跟大部分平原机场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前就会截获下滑道不同,山区机场由于地形复杂,在最终进近定位点后可能因为盲降信号不稳,从而引导出飞机产生过大的下降率,以致于产生地形警告。
因而,有些山区机场在通过最终进近地位点后,并不会直接预位app来截获下滑道,而是先用v/s来手动跟随下滑道,在通过复杂地形后再截获下滑道,这样就比较保险了。
副驾驶嗯了一声,也是紧了紧自己的安全带,往右边瞧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内湖。
“哥,你说玉龙机场跟洱海机场中间就隔了个洱海,怎么本场气流差这么多呢?玉龙这边就很稳定,洱海机场的那五边根本就飞不了。”副驾驶问道。
机长眼睛一边瞄着仪表,一边随口说道:“洱海机场一边毗邻洱海,一边靠着苍山,这依山傍海的,气流就容易乱,没法子的事情。好几家公司都想在洱海建基地的,结果试飞过几次,全都打道回府了。洱海机场太难飞了!”
“再难能有9811那么难吗?”副驾驶突然笑道:“真是活见鬼了,咱们公司的二副都这么厉害吗?拿着737的执照飞747,还是盲飞啊,这都给落下来了。我听说西南局那些人到现场都没敢问那二副!”
机长一怔:“没啥不敢问?”
“怕丢人啊!”副驾驶一想起来这事儿就笑:“平时局方那些人都是拿鼻孔跟咱们说话的,毕竟人家那都是精英,咱们得受着。可咱们公司那二副飞的,局方那群人怕是能飞下来的人一个都没有。自己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调查人?哥,换你,你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机长嘿嘿一笑:“咱们公司飞行部那些领导飞得跟狗屎一样,还不是趾高气扬地呵斥咱们?”
副驾驶一听可是乐坏了,那自家飞行部领导举例实在是过于真实了。即使副驾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还是指了指前顶板:“哥,可都录着呢!”
机长翻了个白眼,不过倒是没有再吐槽下去了。
眼见飞机即将到8300英尺,机长看差不多了,按下app按钮。飞机本来就是始终维持在下滑道上的,app一预位,下滑道马上就截获了。
机长调好复飞高度,只听耳机里传来玉龙机场塔台的声音:“蓝天9733,报本场dme距离。”
“现在五边七海里,蓝天9733。”副驾驶答道。
“蓝天9733,地面风200/03,跑道21,可以落地。”塔台很快就给出了落地许可。
“跑道21,可以落地,蓝天9733。”副驾驶回复完塔台,又跟机长说了一句:“200/3的风,基本没有侧风啊。”
“收到,着陆检查单。”机长应了一声,最后调节了下座椅高度,嘴上还吩咐了副驾驶:“做着陆检查单吧!”
“好,着陆检查单!”副驾驶抽出硬纸板材质的着陆检查单,刚准备念,突然他落到跑道上的余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异常,一时皱了眉。
机长见副驾驶光拿着检查单也不念,便是好奇道:“着陆检查单啊,怎么不念了,想什么呢?”
副驾驶此刻根本已经不在看检查单了,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跑道,忽地轻咦一声,指着前方跑道,疑惑不已:“哥,你看跑道是不是在晃啊,是我眼花了?”
机长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小子在胡说些什么呢,跑道怎么可能晃?别出神了,做检查单了。”
说完,机长调整好座椅,将目光放到外面。然而,就在机长目视外界的片刻,已经清晰可见的玉龙机场跑道接地区毫无预兆地裂开一道地缝,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的裂缝在跑道上蔓延开来。
机长愣了一两秒才算是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驾驶略有些慌张:“哥,走吧!”
“落不了了,走!”机长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将油门推了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样的跑道肯定是落不了了。
随着飞机两台接近满推力的发动机的轰鸣,这架737开始转为快速爬升。机长首先指令副驾驶将襟翼收到十五,接着收上起落架。
期间,机长分出一部分精神朝下面看了眼。只是这一眼看下去,机长嵴背顿时发凉。只见不仅仅是跑道上,整个机坪上也开始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纹,而且有一点副驾驶刚才说对了。
跑道确实在晃,或者准确来说不仅仅是跑道在晃,是整座机场,整片大地都在晃。
此刻,机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喃喃道:“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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