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发话了,谁也不敢出去,也不能真让人站着,陆四娘子赶紧指挥人拿凳子搬椅子。
“姑爷去前院你父亲院子里看看,让老头子赶紧过来,有事过后再说。”
赵老太太能说老头子的也只有赵老太爷了。
陆三爷带着陆四郎往前院走去。
本来和乐融融的氛围被老太太两句话弄得大家都有点不大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赵老太太。
那边赵老太爷也没在陆老太爷院子里待很久,他甚至都没进到屋里,和陆老太爷站在书房廊下就把事说了。
“三郎真的要出仕?”赵老太爷迫不及待地问。
陆老太爷点头,“不光三郎,四郎和四哥儿、五哥儿他们满月礼过后会同沈大郎一同去京都。”
赵老太爷高兴地连连抚掌,“太好了,你也总算被两个儿子治住了。”
陆老太爷一个脑袋两个大,“朝堂并不简单。”
赵老太爷满不在乎,“我嫁囡囡来你们陆家不就图你们陆家是读书人,想让囡囡有个诰命当个夫人,如今三郎争气,我高兴都来不及,可别叹气,晦气。”
“三郎都四十了。”
“那又如何,我也在船上跑呢,只要保重身体,再干十年也不是问题。”
赵老太爷奔波比陆老太爷多,虽然面上看起来有些苍老,可精神头和身子骨确实比陆老太爷好太多。
“三郎……”
“亏你还是读书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还是八哥儿教我的,你陆家要真碍人眼了,你越躲反而约容易出事,你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就是想碰瓷也得悠着点。”
赵老太爷不让陆老太爷接着说丧气话,“好了,孩子们想出去挣一挣是好事,有什么好拦的,你好好保重多帮衬几年才是正事,现在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成?”
赵老太爷兴奋地计划着,“之前院子修缮了一半便停了工,现在只怕要重头开始,我得赶紧让大郎找人安排下去,别耽误了我女儿乔迁大喜。”
陆老爷子着实有些跟不上老伙计的思路,怎么好好地又说到分府去了,心疼,被赵狗扎的。
“我儿子的府邸我自会安排。”陆老爷子梗着脖子说。
赵老爷子挥手,“算了吧,别说你陆家的宅子了,就是满毗陵城你也找不出比我囡囡陪嫁宅子更好的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分你我,你别说当年结亲的时候你没这个想法。”
“行了,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必委屈自己孩子。”
赵老太爷说完就要走,今日过来可是有大事。
“对了,一会我们去湖边三白楼用夕食,你着人同你们府上西府也说一声,算是给禾姐儿接风了,也是为我们着突然造访的道歉了。”
陆老太爷抬手要拒绝。
“拒绝啥啊,二郎定了八桌,不去吃了多可惜,郎君们去义学也怪辛苦的。”
陆老太爷话是不少,但在话痨赵老太爷跟前,他完全没了插嘴的余地。
接下来的话,赵老太爷情绪有点不高。
“也是二哥儿媳妇不经事,趁着沈大郎在,这事得有个决断,黄氏是孙媳妇没错,禾姐儿也是外孙女,一家人也没有含混过去的道理。”
陆老爷子确实做好了这件事和稀泥的准备,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实在不好处理。
赵老太爷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自惭形秽,“新哥儿是要在外行走的,娘子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什么都凭自己心意来,这事也当时敲打其他晚辈了。”
“虽说禾娘要和离,这事并不是主要原因,也似乎没有太大关系,但毕竟牵扯到沈家子嗣,总是要当着沈大郎的面掰扯清楚,等于他们有了决断再与你说,你便装个不知情罢,家丑能不扬就不扬了。”
陆老太爷冲赵老太爷作揖,“贤弟大义。”
赵老太爷哈哈大笑,“行了,别与我拽文,明知我大字不识几个。”
陆老太爷却是打心底佩服,枉他自诩懂得天下道理,却从未想过有些事该当着沈大郎的面说清楚,甚至没想到要与黄氏掰扯,黄夫子托人找上他,找上陆三爷,他也只给我一个避字诀。
说到底这事不是陆风禾与黄文珊的事,而是沈、陆、赵三家的事。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有怎么样,她有实质性的行为就足够了,没有伤害只是禾姐儿运气好,两个孩子运气好而已。
刀都捅了进去,不能说背捅的人没死,捅刀的人就无罪吧。
赵老太爷自顾自离开了陆老太爷的院子,往后院走去。
“走走走,不用来催,是不是你外祖母让你们来的?”赵老太爷在路上遇到了陆三爷和陆四郎。
爷俩见礼之后赵老太爷问。
陆四郎点头,“外祖料事如神。”
“哼,少恭维我,除了你外祖母谁还会来催我。”赵老太爷说,”沈大郎回来了没?“
”同我们一道回来了?“
”禾姐儿还是要与他和离?”赵老太爷又问。
陆三爷叹了口气,“似乎是这样的,禾姐儿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也别叹气,我总同你大舅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禾娘是个有福气的,就算你们陆家容不下她,还能去苏州与我们在一起,京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老太爷在商场看惯了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对晚辈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有商有量的,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强求。
“外祖说的什么话,怎么会容不下她们母子呢。”
“沈家能放孩子跟着禾姐儿?”赵老爷子这是没想到的。
“孩子都带来了,再想带回去怕是不容易。”
“也是,孩子能带着再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让禾姐儿同孩子受了委屈,要不然我就来带他们去苏州府了。”
陆三爷同陆四郎再三保证,赵老爷子还是一脸狐疑。
陆三爷虽然嫁过女儿,可远嫁,时间又短,感触不如嫁了女儿二三十年的赵老爷子深。
“每次囡囡回苏州总是来去匆匆,不是家中有孩子就是要伺候长辈,你们年纪小没经过事,这女子啊,嫁到婆家也不是婆家人,不是说三郎待囡囡不好,再好,她除了你们,你父母兄嫂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一点一点熟悉起来的。”
“女子出嫁了,回家不叫回家,叫回娘家,为什么?因为那里也不是她日夜生活的家了,女子总是艰难,更何况禾姐儿是和离回来的。
“陆家也不同别处,应当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的,你们族人又多,口舌定也是少不了的,你们读书人处事最是在乎名声的,不如……”
“岳父此言差矣,禾娘和离归家难道就是败坏了门风名声吗?莫说她是和离,就是被沈大郎休妻,只要禾娘没有犯七出之条,我陆子宴也是容得下她的。”陆三爷打断赵老太爷。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
“岳父见谅,方才……”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也只是担心囡囡,禾姐儿过不好,囡囡也不会开怀,你有这个心便是再好不过了。”
陆三爷闷声没说话,确实如此,谁都想要儿女万事顺遂,赵老太爷也不过一片爱女之心。
“你父亲说你们要分府了,就去囡囡陪嫁的宅子住吧,实惠才是真的,你也别觉得住娘子的陪嫁便丢了脸面,大丈夫,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较真。”
早年分家时,赵老太爷便提过,当时陆三爷虽然没有直言,但与陆三太太还是别扭了一阵,他堂堂进士老爷住了娘子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子宴成了倒插门。
可年岁渐长,陆三爷对这事反而不排斥了,那个陪嫁宅子确实不错,子孙多了,禾娘也回来了,挣那个面子让孩子们住不开怀不值当。
确实,实惠才是真的,说不定四弟还羡慕他分府了还能有那么大的宅子住呢。
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的,没少依靠娘子,何必再这事上分个你我呢。
“听岳父的,只是修缮宅子不劳烦岳父了,总是要让我做些什么。”陆三爷说。
能答应住进去就行了,至于谁修缮,不重要,自己暗中贴补点也就一样了。
“你与四郎都要出仕,若是手里银钱不够也不要去找囡囡,来寻我便是,女子心窄,这大笔银子花了没个泡影她坐不住。”
陆三爷冲赵老爷子深鞠一躬,“那边先谢过岳父了。”
陆四郎也跟上,“谢过外祖。”
“好了,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外孙,还能不管你们不成,银子没了可以挣,人要好好保重,官场上的事我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我总是能帮一帮,你们好了,囡囡便也好了,赵家也跟着沾光不是。”
面对赵老太爷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陆三爷自愧弗如。
“让岳父跟着受累,是小婿的不是。”
“行了,我们爷三的话就莫要说给旁人听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三郎那么大岁数了才想着出仕。”
陆三爷和陆四郎当然知道赵老爷子只是说笑,若真觉得让人笑话,他便不会与他们说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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