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赵明新是来请罪的,他一个人来的,昨日知晓了黄文珊做的事之后,赵明新连后院都没进,只是把海哥儿带到了前院,并让海哥儿每日到陆府来跟着陆家的孩子一起进学。
又提来黄文珊身边的刘嬷嬷细细问过黄文珊对陆风禾的所作所为。
刘嬷嬷没做隐瞒,赵明新多问了两句便结结巴巴都说了。
赵明新听了只觉得心惊,这还只是正常的亲戚走动,她便打着进补的旗号送虎狼之药,若是自己稍微与表妹多谢接触,黄文珊是不是就要痛下杀手了?
刘嬷嬷看着赵明新黑下去的一张脸。
俯跪在地,连连磕头,“郎君且饶过娘子这一回吧,娘子也是太爱重郎君了。”
赵明新摇头,这样的爱重他觉得恐惧,太沉重了,他要不起。
“下去吧,好好伺候娘子,黄氏问起你也大可直言。”
赵明新枯坐了一夜。
对表妹,要说心思是有的,但不多。
年少时候身边的女郎就那么几个,还都沾亲带故的,不出意外他的亲事也会从这些沾亲带故的女郎里择一个。
与表妹的往来总是多一些,小时姑姑带着表妹归家,后来他到鹤鸣书院求学,姑姑经常会让表哥们带他回陆府用夕食顺便住一晚。
姑姑家全是表兄,只有表妹一个女郎,他们所有人都爱护娇滴滴的表妹。
后来听爹娘说起他的婚事,娘说表妹不错,知根知底嫁进来,往后少了多少纷争。
爹却摇头,赵家是商户,江南路、两浙路最大的丝绸商又如何,依然是商户,陆家确实实打实的读书人。
抬头嫁女,低头娶妇。
商户女嫁到氏族大家外人都要道一句高攀了。氏族女子是万没有嫁商户子的。
当即赵明新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出人头地,商户子又如何,照样能为官为宰。
等他考取功名派了官职,他便可以求娶表妹了,这样也无人再说表妹低嫁了。
可惜,他考取了功名,却没了求娶的机会。
他明明是看到表妹与友人在池边剥莲子,听说她们要做莲房鱼包。
陆八郎要去给表妹送带回来的小零嘴,他便跟着一道过去。
陆八郎刚把东西送给表妹,黄文珊便踩到池边稀泥,不小心落了水。
陆八郎与表妹站在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而黄文珊落水的位置在他后面,人命关天,赵明新并未多想便滑下池子去救人。
荷塘不深,稀泥却多。得亏陆八郎也在旁边,一人拉一人推才把黄文珊弄了上去。
表妹身边的丫鬟也赶紧取来了表妹的披风给她披上,要说肌肤之亲,没有是假的,可也只是救人必要的接触,非要说没了清誉,赵明新觉得自己真真冤枉。
只是父亲却觉得这是个机会,黄家也是耕读传家,但家世不显,娶来正好。算来算去,黄文珊也算是高攀了。
他也还没到非表妹不娶的地步,听父亲说了之后,又多加留意。
发现黄文珊也并非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相反因为家世不显,比表妹更利落干脆。
父亲还说,表妹是家中小囡,不适合当主母。他虽然行二,将来确是要独自在外为官的,娘子还是得照着主母去找。
就这样,赵明新半推半就地娶了黄文珊。
若是没有黄文珊处处防备加害表妹一事,两人相安无事,相伴到老也不是不可。
如今赵明新想起来,黄文珊果然干脆利落,落水落得干脆,害人害得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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