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徐怀盛便想起了民团。
民团是他上任崇信唯一做的一件事,原先不过是他跟乡绅们破罐子拍碎一步闲棋,如今却似乎是他翻盘的指望。
“也幸好有民团,为他分润了很大一部分压力,不然事态定会恶劣到极点吧!”
徐怀盛心想。
但是,原以为李乘舟表现的还算沉稳,十来天时间的,粮饷又没给够,听说真个让他拉起了一支队伍,却没想到居然成立不到几天便去剿匪,而且是去剿那莽牛山。
“是自己克扣粮食太狠,让其以身犯险。可谁叫他见人就收?年轻人终究不懂得听话么??”
徐怀盛有些懊恼,那是他现在该碰的东西吗?几百骑兵的经年老匪,亏得自己昨日还送去几百石粮食………
若是败了,那此番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往后再想压制本地士绅又不知要到何时。
“东家。”
房外突然响起了声音,语调颇为着急,徐怀盛心中一慌,有些害怕。
“是…是阿福啊,是何事呀?”
徐福记走了进来,轻声道:“外边有些吵闹,说是李团将剿贼回来了。”
………
徐怀盛搀扶起血迹斑斑的李乘舟,来不及问询,李乘舟便神情哀默诉说此次来龙去脉。
“贼子攻打曹家大院,我等埋伏贼子必经之路,突然杀出,而张超落马,小民等奋勇拼杀,待侥幸取了那贼子狗头。如此本该大胜,却不料张贼之弟支援极快,只见那张行着精骑百余从左右杀来,甚是凶猛。我等民团中流民操练尚短,转眼便变成了溃兵,但幸好我等驿卒兄弟神勇,稳住大局,但最终还是折损了不少兄弟,最后便是我大也折损其中,还请大人应允,卑职愿举毒誓,誓死平了那莽牛山残部。”
李乘舟一口气说完,徐怀盛张了张嘴巴,只问道:“胜了?”
“卑职惭愧,虽杀贼过百,然自身也损失了七八十大好男儿,不敢言胜。乘舟厚颜,还请大人许我马匹粮草,报仇雪恨。对了,大人请看,此乃张超头颅。”
“乘舟莫急,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流贼大敌逼近,如何抽得出人手?呕……”李乘舟居然胜了,虽然听说死了亲爹,但对于徐怀盛来说,总归是胜了,既然是胜了,那便是他的功绩,也证明自己手下有一支能战的队伍,这在乱世可让自己安心不少。但无端的,你冷不丁丢出一个渗血的脑袋是什么意思?
“大人的难处卑职也是知晓,但就是因为如此,卑职才更担心若流贼袭来,张行将变成大患也,毕竟大人也是知道,流贼者,其人众也,然张行者,其精锐是也。如此若二者狼狈为奸,如何是好?”
“且小人丧父,民团众人也多有家眷死亡。若此仇不报,将来面对流贼人心如何定?卑职惶恐,生怕其部下五千流民从贼。”
“五千?”
“你如何养的?”
“我自有办法。”
“那乘舟可有何办法?”
“大人,可还信得过在下?”
“乘舟如何见外?。你我一见如故,当初若有半点对乘舟偏见,你便如今成为这民团团将?且先拿开这贼子头颅,坏了我的地板”
李乘舟随手将张行脑袋往腰间一别,闻言单膝跪地,声音哽咽道:“是乘舟莽撞,辜负了大人期望。但如今形势如此,乘舟再次斗胆,还请大人调来驿站马匹,而以我等马上本领,乘舟愿令军令状,若三日不斩张行头颅,自提头颅来见。”
“乘舟,还是从长计议,马匹乃驿丞……”
徐怀盛犹犹豫豫,李乘舟突然暴起,双目圆睁悲愤道:
“大人,我大死了!”
……
“东家!已经问询过这几日逃进城中的多人,果真是那张超头颅,此人近日在崇信民间恶名远扬,多人亲眼见过。而李乘舟言语,我已然去民团见过,却真是死伤惨重,连着诸多同袍尸骸都是草草用草席掩盖。”
徐怀盛面色苍白,犹还心有余悸道:“如此,李乘舟就没有通敌的可能了罢!”
“应是如此,但有人传言城外乡绅大户乃李乘舟所灭,…”
“?”
“也已经遣人去看,说是曹家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留守人等,无一幸免。”
“呵呵,死无对证,离间罢了!”夜深人静,徐怀盛看着归来的徐福记道:“世道艰难,本地富户却这般勾心斗角,如今甚至以此伎俩来要挟,这是要让我取消民团呀。”
“那这马匹?”
“也罢!”徐怀盛冷哼道:“事到如今,为了大局,于公于私,本官当是先与他讨要五十匹,还有叫他办完丧事过来再取些兵械,毕竟若能早些平掉张贼,明日你我亲自去,也叫李乘舟莫要再安抚流民耕种。”
“毕竟,贼人真的要来了,粮种如何下地?”
“是!”
“还有,可叫李乘舟好好练兵,再莫舍近求远,若是将本地坐寇逼向流贼,局势必然更加糜烂。”
徐怀盛仰天长叹,事情越加不受控制,他已经感觉到深深的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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